她哪有什么御赐的料子,都是胡编吓人的。店主在宫中有熟人的事她也知晓,要是来真的,她那死板的老娘不见得会帮她。眉头一皱,她挥手道,“是,是我记错了,出门时换了另一身衣服。”
“原来如此。”店主假装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店里的人弄脏的,小人一定照价赔偿。”
“不必,谁稀罕几个钱。”她不屑地说,不甘心说不过她,转头朝屏风后面看了过去,“你不是有贵客吗,也让我瞧瞧是什么贵客。”
“赵小姐……”店主向前想拦,早被她抢先一步推翻了屏风。
朝里面扫了一眼,在场几个女人中没一个她认得的,“什么呀,土里土气的,这也算是贵客!”
他们有这么土吗,郯彬气恼地想,常听人说京城的人最是狗眼看人低,还真没有说错。
觉得没有意思,赵小姐正要离开,站在后面的沈串红却面色不佳地盯着蒙着面纱的雅楠。
“你怎么在这里!”
“跟家主出来用饭。”他低头淡淡答道。
“家主?你几时换家主了!”她冷声道,带着几分敌意瞪着桑琼。
“没有换。”他小声说,也不知该不该现在说明桑琼的身份。
“啊?”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皱起眉头。
“怎么,串红,你认得他?”旁边有人问。
“是旧相好吗?”有人起哄道。
“楠儿,你怎么会跟这样的人认识!”郯彬不服气地说,怎么光让她们占了嘴上便宜。
“幼年旧识。”他淡淡地说,低头也不看她。
她冷哼一声,“真是无趣。走,我们去看舞儿去。”她招呼道,拉着她们吵吵闹闹地下了楼。
等楼上清静了,雅楠才抬起头,在意地看向桑琼,“家主……”
“别担心,等会儿多吃点。”她笑着安慰,等菜上来时,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跟他们抢菜吃。雅楠的事她早就查清楚了,不这样,她怎么会把他留在身边。
沈串红和雅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两家是故交常有往来,串红经常到雅楠家玩。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情,她常跟他的姐妹一起来笑他,不管他顾自做什么在她们眼中都是笑话。因为他胖,他吃东西、久坐、看书……好像都成了可笑的事。他不回嘴,谁让他胖呢,不过心下却记着她嘲笑他的样子。后来她随她娘亲去军队历练,临行前最后一次到朱府那天,她跟朱家姐妹说笑提到自己在军队会变得如何有女人味,顺便也劝在邻桌和家中其他兄弟用桌的他好开始减肥了。那话在他听来,仍是嘲笑,兄弟们都偷笑,他淡淡的并不理会。
几年后,她回来时已经是现在的模样,英姿飒爽,配上原本就深邃的五官,女人味十足。她听说他的事,吵着要看看。那时他跟家中关系还好,没跟几个姐妹了断关系,她们领她到府上时就像带着平时的狐朋狗友一样轻易进出他的院子,窥探他的容貌。下人没来得及通传,她就闯了进来,他来不及戴面纱,略带恼怒地问她是谁。他没有认出她,她也同样,把他当成了院子里的小厮。语气轻挑的逗他,也说了他“主子”小时候的窘事,等他姐妹来时,她才知道认错了。
“怎么会?”她不相信,跟他的姐妹细数他当初的丑陋。
他默不作声地站着,从小厮那儿接过面纱戴上,垂下头盯着地面发呆,只当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从那之后,她常过来,说是要叙旧,每次都在挑他的不是。他很少搭理她,也渐渐跟家里断了关系,她却还是常来,跟府里的人也都混熟了。
“那二皇女也太没福气,害你一个人守活寡。你何必为一个死人守着,换别人嫁了不也一样。”她替他不平道,眼角上挑着,一如她当年嘲笑他的样子。
“我绝不会再嫁。”他冷淡道,平时端在面上的谦和已经不愿费力摆给她看。
她有些意外,笑着几声,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以为她不会再来了,谁知没隔几天,她又过来,还带了些玩意儿,说是为了赔礼。她总是这样爱浑说,惹恼了他,又变着法子买东西逗他开心。他从来不要,都让小厮收了放到空屋去,免得看了碍眼。以为她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失了耐心就不会再来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仍不时来看他。外面传出闲话,他听人说了,不由气恼,明着暗着让她不要来了,也不准下人放她进来。她却还是来,人进不来,就把买来送他的东西扔进院子。
后来,出了贴身小厮出卖他的事,幸好她赶来及时,不但他的清白和性命都没了。从小长大一起长大的人,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都是这样对他,他对周围的人都失望了。她仍是他讨厌了,却因为这份恩情,他不再赶她。结果,她跟别的女人都一样。
照常用完饭,雅楠抬头,望着生还陪着他身边的桑琼,忽地有了她回来的实感。再不用提心吊胆,也不怕别人的冷言嘲讽,他的妻主回来了,不管要不要他,他都觉得好幸福呀。只要能呆在她身边就好,他本就没有他求。
自从二皇女“离世”后,昔日的王府被重新划分,成了别的大人的府邸。她住过的别院被保留了下来,正好夹在几间大宅中间,成了雅楠居住的地方。现在宅子里除了几个粗使小厮,只有皇后派来一名懂武功的随侍照顾保护雅楠,他离府的事向外推说是得了病,只有随侍一人知道真相。众人用好饭,便到雅楠府上,只要找小杞,他就会带他们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