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彬也不傻,听得出话中的意思,脸色一沉,他冷笑道:“母亲自然准备了别人想也想不来的嫁妆,不过具体物品都是由父亲经手的,他若有这样的玉带你们也该见过,若是要现做,那么近的婚期怕也准备不了。别的不说,你单要找齐几颗通透的琉璃珠也不是有钱马上能成的事,我在槿城长大还没听谁家得过一粒了,更不用说把上好的玉雕琢出来所花的功夫了。”
一席话呛得别人无言以对,倒是有位表姨夫笑着出来打圆场,“彬儿出嫁后,更加能言擅道,怪不得他妻主疼他。”
“哪里,小孩子家还不懂礼数。换作别家哪容得下他,只是媳妇年长些让着他罢了。”晓杉接话道。
“也是堂弟你会看人,我们只看到她娶过亲死了夫君,哪知道这样的反而会疼人呀。”
“是彬儿自己的造化,我若事事都看得这么准,早摆摊替人看姻缘去了。”他戏谑道。
众人一笑,将刚才的话带过,又问了郯彬一些家里的事。他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不敢问得太过,郯彬倒好应付。聊了没一会儿,就是开席的时候。回门的宴度是在中午摆的,什么时候吃完就看各家的情况了。男眷在里面摆了几桌,女人们则在外面。
喜宴那天,她们都见识了桑琼的好酒量,今天更是不会轻易放过。照例席前媳妇认完亲戚,酒席开始后,她们会轮番上来敬酒,再认一遍。以往别家敬酒都是一碗一碗的,到了桑琼这里,变成了一坛一坛。她本来想借口少喝一点,偏偏连丹鹃也不放过她,在旁边一直起哄。
“是女人就干了!”她把最重要的儿子都嫁出去了,不让桑琼多喝点她消不了心中的气。
桑琼连答应的时间也没有,心里直抱怨,她都干了好几坛子了,还不像女人吗。亲族中酒量浅的,早早敬完便顾自用餐看热闹,酒量高又爱起哄的一直拖着桑琼不放。一厅的人从午宴喝到了天黑倒了一屋子,才算尽兴。回门时,是不留客晚宴的。晚上,本来是要由晓杉和郯彬下厨,一家人吃团圆饭。偏偏所有人都醉了,晓杉送走了所有客人后,桑琼和丹鹃的酒都未醒,这饭也没法吃。这倒也好,两人的厨艺都见不得人,算是躲过一劫。
“这两只醉猫。”沉下脸叹了一口气,晓杉吩咐道,“把两人扶回房,让厨房简单做点菜送房里。”
“是。”女仆答应道。
“看样子今天你们也回不去了,也好,本来也想留你住一天。她们醉她们的,我们爷两儿好好聊聊家常。”
“好。”郯彬开心地点头,他也不想早早回去。
丹鹃和桑琼一扶到床上就倒头大睡,下人替她们整理好衣服便退下了。晓杉和郯彬则到了绣房用饭说话。小杏怕家里有人留门,等服侍桑琼睡下了就回去报信。
“让城主府派人传个话就行,何必你亲自来。”小竹忍不住抱怨。
“她们哪有我说话仔细,而且我也要在外面过夜,怎么也得跟夫君您交待一声。”她挑着眉打趣道。
“贫嘴。”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小竹拉过他的手小声问,“主子真的把那条玉带给新正君了?”
“是呀。怎么,你现在不舍得了?谁让你当初不敢收。”小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就知道他记着这件事。
“就算现在给我,我也不收。我还以为主子会收着留给公子呢,谁知道……”
“主子也是一时记起来了,让我找出来,既然正君戴着合适便给了他。放着也是放着,公子的事你也别操心,主子哪会亏待了公子呀。”
“这可说不准。”他板着脸说。
“看看你,为了一条玉带连自家主子也不信了。”小杏捏着他的脸调侃,“正君嫁过来时,不也给了公子一只上好的玉镯,还是你跟我说的。”
“呸,亏你说得出口。”白了她一眼,小竹更加气恼,“就那只镯子,一百只也抵不来那条玉带,况且公子手小还戴不住。他若真有心,怎么会想不到。还有,他嫁过来这几天,可曾到公子那边看看?就算装个样子也好,不然嫁过来有什么用!”
“瞧你这种话,我看你倒不像下人了,倒像是主子的亲爹、正君的恶公公。”笑着握过他的手,小杏安抚道,“才嫁过来三天,他本来又是那种性子,没有闹起来就算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不过一个下人,天生奴才的命,替人操心还受埋怨。”
“谁敢埋怨你呀,我的夫君大人。”她连忙把小竹搂进怀里,好声哄道:“家里上下都记着你的好呢,我记着,我们的女儿记着,主子记着,公子也记着,连死去的琴君也记着,不然也不会临终前把公子托付给你了。”
“快别提琴君了,我都羞愧地抬不起头来。若是公子以后受一点委屈,我怎么向死了的琴君交待。主子现在就待他这么好,你看着吧,以他的性子把这里翻个转是迟早的事。”
“翻不了,有主子压着呢。”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也想想正君的可怜,现在主子都没跟他圆房呢。”
“真的?”小竹将信将疑地问,想起桑琼手上的伤,“难道主子手上的伤……”
“是。”她接下小竹的话,小心道,“主子现在也都住在书房,你也是知道的。正君得些东西算什么,都是身外物,若要独守空房一辈子,他才不肯要呢。”
“你又知道。”垂下眼,他迟疑了片刻忍不住说,“主子这样,岂不是误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