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柔声的说:“我去拿点布来,把伤口包上。”
他却不肯松手,无奈,只好掀起里裙,在身边的剑上蹭了一下,用力撕下一长溜来,细细的替他包了伤口。
月光下,我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愧疚和怜惜。刚才替他包扎伤口,解开他的衣襟时,倒抽了一口气,那瘦小的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伤疤,昭示着这么小的他曾遭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
深吸一口气,吃力的抱着他,走入厢房,轻轻的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他始终紧紧的攥着我的胳臂,仿佛一个脆弱的小孩,害怕一个人独处。
是啊,他本就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孩,却有着惨不忍睹的过去,带着过早的成熟,逃避着追杀。原本,他可以不用受伤的,若不是因为我,只怕此刻的他,仍是活蹦乱跳的吧。
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这个个子比我还低,年纪比我还小的少年,用他那瘦弱的身体挡在了我的前面,把我隔绝在危险之外。
想到此处,苍凉许久的心被一波高过一波的暖流温暖着。看着脸色苍白的他,心中忽喜忽悲,忽痛忽酸,暗暗发誓:“卫七,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亲弟弟,便是我的亲人!以后我会像姐姐一样保护你,永远给你家的温暖。”
自小在法制生活中长大的我,自然没法融入这个可以随意杀人的社会,可是我有什么理由要求他,按照我的思维,放过那些原本就要他命的人?我的劝阻,他的迟疑,使他几乎丢了性命,血淋淋的事实,提醒着我,这个社会的残酷,更让我明白了,若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一夜,东想西想,胡思乱想了许多。夜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当天际微微发青的时候,我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大雾弥漫,我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树林中,赤脚走在混着落叶的潮湿的泥地上,阴冷滑腻的触感,使我越发害怕起来。东奔西走,却怎样也走不出去,惊慌急躁中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忙稳住身子,却突然发现卫七被一根又长又粗的树藤缠绕着,自腿到腰际,他双手使劲向外扯着树藤,却丝毫也影响不了树藤的继续延伸。
我忙冲过去要帮他,快到他身边时,却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墙壁隔阻着我们,怎么也冲不过去,眼见那树藤已紧紧的缠到他的脖颈上,他的面孔已扭曲变形,嘴一张一合的,却发不出声音。
一时间,我也不知哪来一股猛劲,一脚跺碎了那透明墙壁,冲到他的身边,使劲的扯着那邪恶的树藤头,那树藤头却分毫未动,只是紧紧的收缩。看着卫七的瞳孔渐渐放大,我急得大叫:“卫七,撑住!姐姐救你,姐姐会保护你的,别害怕!”
然后一口死死的咬住那树藤头,摇着头狠命的使劲,却听“啊”的一声大叫,惊得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原来是做了个噩梦。
正自愣神间,卫七恼怒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不松口,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
我一看,吓了一跳,原来口中还紧紧咬着卫七的手,忙松了口,只见那只半大的手上,一个鲜血淋漓的齿印赫然在目。
脸蓦地烫了起来,又羞又愧又心疼,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只喃喃说道:“你醒了啊,什么时候醒的?”
他紧皱着眉头,瞪着我,半惊半恼的说:“我再不醒,我怕我的手都保不住了。”
又看了一眼那手,才猛然发现,那手脏兮兮的,粘着泥土,混着血迹,难辨颜色。想到刚才自己口中咬的是这样的手,心中不由一阵反胃,干呕几下,一头冲了出去,边跑边恼道:“恶心死了,就你那臭手,那么用劲才咬下一层厚灰。”
一口气跑到灶间,取水漱了口,又打了盆清水,端去给他擦洗。
他却只让我帮他净了手,死活不让洗脸,说现在有好几批人都在找他,洗干净了脸,让人看清,会死的更快。
我白了他一眼,撇嘴说道:“昨天没洗脸,不也差点挂了,要死也得做个干净鬼才行。”
他想了想,没再说什么,任由我将他擦的白白净净,露出一张略带红肿,清秀绝美的脸。我的天呀,看看那剑眉,那星眸,那挺鼻,那薄唇,配上那瘦削的脸型,如果再大个几岁,标准的女人的克星。
见了他的脸,我有些自惭起来,亏我还对他说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看来以后得改词了。
见我呆呆的盯着他的脸看,他一阵别扭,粗声说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喜滋滋的说道:“哇,赚到了,没想到捡到个漂亮的弟弟来。”
“漂亮?你再说一次试试?”
听到他咬牙切齿的低吼,我忙改口说道:“不是漂亮,是美丽,错了,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俏少年,是……”
“够了!闭嘴!”
看了看他脸色,乖乖的闭上了嘴,想了一会,又问道:“对了,那些人为什么追杀你?”
“你不告诉我,等他们再杀来,我岂不做了枉死鬼,死不瞑目的。”
“你现在逃走还来得及,他们不会那么快再来的。”
我断然拒绝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自己逃跑。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弟弟,我会永远照顾你的!”
“你不怕死?”
“怕!可还是不能丢下你,大不了我们姐弟俩一起死。说不定,下辈子就成了亲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