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哪里不稳重了?我忙仔细的又想了一下,从进这扇门到现在,实在想不出有哪里不稳重的地方。略带迷茫的看着他,说道:“比如……”
“比如在清心园,喂药那方式。”
看着他削瘦的脸上,冷峻的薄唇吐出冰凉的话,我有些愤怒,口不择言的说道:“那可是我的弟弟,性命关头,还在乎方式?老爷别忘了,我是为了谁和你签契约的!”
“放肆!”
他大手一挥,桌上的茶盏便直直的落了下去,随即又浓眉一挑,双目一瞪,怒道:“你和谁说话呢,谁准你如此放肆了?”
茶盏摔在地上,清脆的破碎声吓得我浑身一颤,低头咬唇,闭了闭眼,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再说如今,我的身份已定,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说话,给自己惹来无妄之灾,如果因为这挨顿板子,吃亏的可是我自己。
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低声说道:“老爷,对不起,刚才一时失言。只是,那是我的弟弟,危急关头,没想那么多,以后我会注意的。”
“弟弟也不行!如今既已签了契约,你已是宋府的人,言行举止间代表的都是宋府,我绝不允许自己的府中出现作风如此轻浮之人。念你刚进府,又是初犯,不与你计较,以后若是再犯,两错并罚。”
暗自抽了一下嘴角,我深深的作了一个揖,神态恭敬的,略带夸张的说道:“多谢老爷宽宏大量,不罚之恩,路青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眼角余光偷斜,瞥见他唇角微弯,挥了挥手,缓声说道:“算了,累了一天了,你早点下去吧。”
松下一口气,忙点头称是,疾步离开。
出了门,只顾快点离开这里,见路就走,见桥就过,七拐八弯的,竟迷了路。借着朦胧月光,看清左边有一池塘,塘面浮满绿荷红莲,池塘四周,稀疏几棵古柳夹杂着半新绿杨。一棵几人合抱的古柳下,一个小孩坐在地上,背靠大树,一动不动。
我轻轻的走上前去,见他大约八九岁光景,此刻正闭着双目,好似已睡熟。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叹了口气,轻轻的晃了晃他,叫道:“小朋友,醒一醒。”
其实手刚挨住他的臂膀,他便蓦地睁开了双眸。月光朦胧中,他的脸隐藏在柳条的阴影中,看不清楚。只那双眸子,我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灿若星眸的意思。只是,此刻这双星眸正在嫌恶的看着我。
我是不是长的不太讨喜,怎么连个小孩子都这么讨厌我?管他呢,讨喜不讨喜无所谓,只要他告诉我回去的路,我就感天谢地了。我忙讨好的笑道:“小朋友,你能告诉我清心园的路怎么走吗?”
他恶狠狠的骂道:“滚开!”
呃?打扰他睡觉就这么大的火气?至于吗?好像我睡觉被打扰的时候,也好像恨不得杀人似的,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原谅他,不和小孩子置气。我伸出手来,自咽喉到胸口,轻轻抚去,似乎这样就能把已经升至喉咙的怒气竭力压下,清咳了一下,仍笑眯眯的说道:“小朋友,姐姐打扰你休息了,是姐姐不好。不过你告诉姐姐清心园如何走,好吗?姐姐好像迷路了。”
他微眯着眼睛,带着好似嘲讽的味道说:“老人家,你该找的是我爹爹,他一高兴,也许会娶你做个妾。巴上我,你不觉得自己大我太多吗?还是你以为我是个小孩,很好骗?”
呃,这是什么情况?听这口气,好像他是宋青云的儿子,只是,这个时代这屁大点的孩子会有这么早熟,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拜托,我现在的身体才十几岁好不好。女人,最忌讳别人说大了她的年纪,哪怕多说一岁,会很生气,多说十岁,会和你拼命,他直接把我叫成老人家,后果绝对会很严重!严重到我忘记了他是宋青云的儿子,严重到忘记了我以后要伴读的对象就是他。
两手使劲的揪着他两边的耳朵,拽呀,扭呀,嘴里大叫:“臭小子!你敢叫我老人家?我看你是不想混了是不是?”
“疯女人,你做什么?”
我刚扯了两下,他便恼怒的喝道,手不知怎的用力一翻,我的手腕一疼,便松开了他的双耳。双腕处隐隐传来针扎似的疼,一阵轻过一阵,很快渐渐的止住了。好呀,这小小的年纪,下手便这么狠,看了一眼仍在那里闭目养神的他,我怒从心起,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又对着他的肩膀一顿猛捶。
他似乎没想到我吃了亏还敢如此对他,一时间倒被我捶了几下,便也恼了,开始还手。于是,这个月暗星稀的夜里,我们俩大打出手。
他似乎学了点武功,我不是他对手。不过他年纪太小,也没讨到多少便宜。正扭打着,我的手心一阵尖锐的疼痛,浑身一颤。
低头一看,手心殷红一片,大骂一句:“好你个臭小子,居然给姑奶奶来阴的。”
我头脑一热,双手一提,把他提了起来,往旁边的池塘一仍,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他便摔了进去。
我站在岸边看着他在水里狼狈的乱抓,哈哈大笑了起来,总算出了口恶气。却见他头顶一浮一沉的,看着好似不会水的样子,我心下一阵发慌,往里走了一步,忙叫道:“喂,你是不是不会水?”
没有回应,那头顶转眼也沉了下去,水平上只剩下绿荷青莲在来回摇摆。我大惊失色,忙跳了进去,探入水下,里面黑漆漆一片,好一阵乱摸,什么也没摸到。心里正暗自后悔,我自己会游泳,怎么不想想,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又不会水,我怎能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