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了一声,若是那一晚自己能够守礼些,是不是今日的结局就会不一样?瞬间,他再次想到了郑若眼底埋藏着的恨。又笑自己太过痴傻,虽然自己不知道她为何会恨自己,可是他也明白,不论他做多少,那个女子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即便没有那一晚,终有一天,她还是会寻一个由头,用剑刺穿他的心。
“咳咳咳……”又是一阵轻咳,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啾……”高空传来了一声轻鸣,他仰起头,伸出了手,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笑着摸了模它的背,抽出了它脚上铜管里的绢。让童子点了油灯拿过来,他将那张绢看了又看。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微风,灯火左右摇曳,最终扑的一声灭了。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一股突然袭来的疼痛,控制住喉头那一股腥甜。半晌后,他慢慢睁开了双眼,对着月儿清浅的微笑。
“李赟虽是草莽,却也是一个汉子。阿若嫁给他,这一生也会幸福……”顿了顿,又喃喃自语道,“我还在奢求什么呢?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她恨我,不论我做什么,也无法消除她心中的怨恨,那么,有个人能够如同我一般陪在她身边,爱着她,也是好的吧?”眨了眨眼,他自嘲的一笑,“原来做拿得起放的下的大英雄,是那么难的。虽然,她嫁给了他,虽然他们琴瑟和鸣,可是,我……似乎依然无法忘怀。罢罢罢。放不下就藏着吧……总有一天,这种伤痛会慢慢消失的……”
端起了酒杯,他一仰而尽。
王明从黑暗中显出身影来,夺过了他的酒杯,有些不满的说道:“主子,你的身子还未好全,还是少饮酒的好。”
一阵风吹来,将王九郎手中的绢吹走了。他心中一急,站起来身来欲追。牵扯了伤口,免不了又是一阵猛咳。王明起身追过去,将挂在树梢上的绢取下来。另一只手,紧紧的捏了捏。那只手中,赫然是另外一张绢。写着郑若命在旦夕,却在他们探过她之后慢慢醒过来的绢。这才是影一写的,王九郎方才看得是他模仿着影一的笔迹写的。
他并不内疚。郑若对于王九郎而言就是个祸害,是祸水。九郎为了她,大事不顾,自己性命也不顾,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什么时候都把她放在第一位。郑若对于九郎来说,就是一个祸害,是祸水。作为他的下属,怎能眼睁睁的看他往火坑里跳?让九郎对她死心,才是为了九郎好。
他坚定的握了握拳,拿着从树上取下来的绢走回去,递给王九郎。
“主子,她已经嫁给李赟了。是时候放下了,再纠缠着,她也很难做。更何况,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将主子放在心上。主子这又是何苦呢?”
王九郎将绢细心的防妥帖,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李赟那边如何了?”他淡淡的问道,迫使自己不去嫉恨这个名字,这个人。
“阴夙被困峡谷,李赟已经率人救援,如今已经到达岱山。在山脚下安营扎寨,暂时按兵不动。”
王缙之放平了双腿,懒懒的躺在织毯上,手中轻轻摇晃着酒杯,道:“听闻此次陵南和阴夙一起被困在峡谷中了?”
王明点了点头,有些感叹的说道,“真没有想到,李赟一个莽夫,身边没有陵南先生这样的幕僚,也能想出如此秒的计策来对付岱山王。还知道去找幕后指使的人,主子当初真没有找错人。他此次取岱山王的计谋和主子说的如出一辙。”
王缙之淡淡的笑了一声,又想到了那个主子,甩了甩头。似乎自己每次都要比她慢上半拍。心中又隐隐有些自豪,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子。瞬即想到,她已经嫁做他人妇,又有些黯然。
“可惜慢了半步。”
王明点了点头,“李赟此人也是奇怪,既然遇到难事为何不向主子求救?他那里可是还有一只信鹰的。莫不是仗着自己有几分计谋,就想脱离了主子?”他觉得自己越说越有理,“主子,他若有了二心,可不是个好事!”说着,他已经有了几分凌厉的气息。
王缙之静静看了一会挂在桂花树上的弯月,转过头来对着他说道:“四郎,五郎那里还需盯紧些。”
王明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但凡牵扯到郑若有关的人物,主子的杀伐果断就完全没了踪影。
“主子放心,那一晚我们从地牢逃走之后,那里就烧了一把火。想来,主子被烧死的事儿一传开,他们就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站起来,往前走去。
月色如水,他一身广袖长袍,长发并没有束起,随意披散着,赤着足踩在地上。远远的望去,那一身潇洒肆意真如神仙一般自在。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的月色太过清冷,王明总觉得踩着月光的王九郎身上有说不出的孤独,寂寞,还有一种苍凉。
“唉……”
情这一字何其伤人?
第二天,郑若在蘅芜苑和林三娘商量着盐场之事。有个侍女来报,说是前院有人找。和林三娘换了一身衣裳,她们到了前院。
客厅中,石越已经换下了那一身绫罗,不过,身上的料子依旧不错,不是一般人穿的粗粗的葛布。他本身就长得不错,这稍稍一打扮,还是有几分人模狗样。郑若在心中暗暗评价。
见她走进来,石越立即起身,给她行了个礼。
郑若走到主位上坐下,林三娘坐在她的左下首,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她并未让他坐下,而是让他在中间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