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夏秋)
齐晓红调到了一中,郝放从此去掉了一块心病。此时郝放虽然被撤掉了副局长一职,但还担任着教研室主任。
虽然秦刚并不怎么和他接触,但局里的一些事物,除了教研工作以外他从此也算是局外人了,每次见面秦刚都不再正眼瞅他。
局长对郝放如此,局里的人见了郝放也如瘟疫般的的躲着,郝放倒成了过街老鼠,人见人嫌。
秦刚对郝放如此,对方华却是热情有加。不但没有冷淡她而且局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她去处理,一时方华倒成了局里的忙人。
县局的办公室主任是什么角色?那相当于国家的内政部啊?处理局里大大小小的日常事务,这在局里也算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也不知道秦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倒是不计前嫌,对她这个郝放党如此重用,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在如此压抑的岗位上如何干下去?不自由宁勿死,更何况一个区区教研室主任呢?
就在他郁闷难当之时,张同旺给他打来电话,“郝放,听说你被打回原形了?
“老兄,彼此彼此!你还不是被人家生生的挤跑了?”
“老弟有什么打算?”
“我有打算有什么用,我想当教委主任,当秦刚的上司呢?能实现吗?”
“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还可以到我这里来。”
“去企业促进局吗?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不是金融学研究生吗?也算半个经济学者了吧?我这个企业局难道不正好和你的专业有些联系吗?”
“好的,我去你那儿,关系得你给我办。”
“你还没问我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就答应了?”
“我给你打杂心里也舒坦!”
一句话说的局长心里也怪舒坦的。这两人看起来也算是交了心的知己了。
当天,郝放找到方华,“方华我在这里实在呆得憋屈的慌,我想动动地方。”
“你怎么打算的?实在不行的话,我给你试试看,也帮你调调工作?”郝放问方华道。
“其实,我正想有事找你呢。”
“什么事?”
“是我个人的私事。”
“督导室的刘大姐要给我介绍对象了。”
“好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都30的人了,早该成家了,介绍的是谁?”
“督导室副主任蒋启文”
“蒋启文?小蒋人品还不错,挺有正义感,人也挺精明的,我看行。”
“你就这么轻易地把我给打发掉了?”方华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泪花。
“你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太追求完美。婚姻就是一纸契约,把两个人结成一个合作伙伴,很多时候,婚姻与爱无关。”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何苦那样?其实,你这样对齐晓红也不公平。”
“别瞎联想了,蒋启文那个人还不错,你可以和他处处看,如果最终有了感觉,考虑结婚也不是不行,别老拖了,都成了老姑娘了。”
“恐怕我对谁也没有感觉了,或许只对一个人……”,方华眼睛盯着郝放,郝放赶紧躲开她的眼睛。
“感觉是可以培养的,别老停留在过去。”郝放打断她的话。
“你劝我不要缅怀过去,你呢?为什么老抱着幼稚少年的梦不放?你还小吗?告诉你郝放,你对齐晓红根本就从来没有爱过,廖然只是你的一个借口,没有廖然,你对齐晓红还是今天这个样子!”
这句话针针见血,让郝放心里觉得一阵刺痛。
“郝放,说起来你也是一个有见地有思想的人,没想到你在感情上如此优柔寡断!”
“方华,你别激我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真相!即便是齐晓红背叛过我,我都没有和她离婚,因为我知道,她离不开我,如果我真的和他离婚,我会毁了她!”
“你还觉得现在的齐晓红还是高中的那个齐晓红吗?在背叛你的时候,如果放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死,现在呢?她背叛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想到你的感受吗?”郝放面对她的逼问,沉默不语。
方华接着说,“郝放我问你一句话,你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你说吧。”
“如果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着你,而齐晓红已经不再爱你,你会为前者而和她离婚吗?”
“我不会一定和前者结婚,而是会为后者而离婚。”
“难道你心里就只有一个廖然不成……”方华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
“方华,我曾经和她有过承诺,我不能就违背了诺言。”
“那你的廖然现在在哪里?她对你履行了诺言了吗?早有人告诉过我,早在大学时,人家就已经和你写了断交信?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
“方华我无法给予你太多的承诺,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是你的底线,你一个最值得信赖的底线,当你实在撑不住时,我郝放绝不会坐视你崩溃。”
“郝放,有你这句话,我这么多年的坚持就没有白费。我一直也认为你做到了这一点,谢谢你今天能亲口告诉我。我也告诉你,正是因为有你的这个底线,才使我一直有勇气走到今天。郝放,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此就够了,明天我就和刘大姐一起去相亲。”
郝放告别齐晓红来到企业促进局。
根据电话张同旺告诉他的办公室的位置,他一路直奔他的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张同旺一个箭步过来,来了一个熊抱,又来了一个横背腰。搞得郝放一阵大呼小叫,走廊里的一个小秘书好奇的向里面张望。
张同旺这才觉得有点失态,赶忙把郝放放到地下。
看着张同旺给郝放倒茶沏水,郝放道,“老兄给老弟安排了什么职务?”
“你猜猜看?”
“还和我打哑谜,我怎么知道你们有什么岗位?不会是做你的秘书吧?”
“你还真猜对了,你就当我的助手!局长助理,副局长待遇。”
“还有这个编制?”
“本来是没有,但没有到换届的时候,还要等到多半年的时候,你的副局长才会有眉目,这段时间让你以什么身份在局里工作?总不能当我的秘书干吧?那不太委屈你了?”
“老哥,亏你费了这番心思!以后老弟鞍前马后,你随便吩咐就是!”
“你说的什么话?你那本事将来肯定是我给你牵马坠蹬,到时候别忘了老哥就行!”
郝放的离开,使秦刚暗暗的长出了一口气,此生以来,如影随形,总是与他作对的就是这个昔日的伙伴儿。此生以来,他天不怕地不怕,而心头最大的忌惮就是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一介书上。他身上的那股正气、内心里的那股子精神,头脑里的那非同一般的智谋,无论到哪儿都会形成一方不可小觑的力量。要不是有着这两年千百儿万的积累,这次上上下下挥霍打点,早就会坐吃山空了。所幸市县一干关键人物,都被他用金钱美女一一搞定。
郝放离开后,他在局里更是有恃无恐,飞扬跋扈。而且他对方华的感情也一下子升温起来。
他拿出在坊中时对付廖然的那一套。百般殷勤千般柔情,对她惟命是从。但不管秦刚怎样的讨好,在他面前方华都是一副冷面孔,一脸严肃没有任何表情。对秦刚无端送来的礼物,不管大小贵贱都一概原样奉还。
而且最让秦刚无法接受的是,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她闪电般的和督导室的副主任蒋启文结婚了。
这把秦刚可是气了个七窍生烟。
郝放都没有动方华这个美人,你蒋启文是什么东西,看我如何让你身败名裂!
秦刚恨蒋启文恨的要死,但表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态度,和蒋启文并没有表示出厌恶的表情。
在半个月后,秦刚带蒋启文去乡下巡查,临走时,方华就告诫他,一定要多长心眼,千千万万别喝酒。
两人在台上镇小学听完校长的回报,提出要听听新老师的课,结果安排了一名漂亮年轻的女老师肖华讲课。这女孩长得漂亮没的说,但讲的课和长相却成了反比。简直一无是处、漏洞百出。
秦刚对校长说,肖华我看还得多历练历练,正好我们还要到镇上中学走走,就带着肖华也去镇上听听有经验的老师讲的课。校长告诉肖华要和局长一起去镇上,肖华却没有一点优雅,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让校长心里诧异不已。
刚出小学时已近中午,秦刚带两人到镇上一家饭店吃饭,本来蒋启明受老婆的旨意,不想喝酒,但哪能架得住局长的劝酒?一顿下来,晕晕乎乎,头重脚轻。
秦刚搀着他进了包间,那女老师想跟着也进了去。
没有想到,由此竟发生了一个让方华震惊的事件。
从台上镇回来以后,蒋启明耷拉着脑袋回到家,进家门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再也不肯起来。方华知道,这一去肯定是被秦刚算计了,她关切的问,“蒋启明,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秦刚的委屈?”
“我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我酒后乱性,把一个女老师……”
“什么?”
方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这一去,秦刚肯定会给蒋启明的小鞋穿,却不曾想会出现这种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详细的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她可以肯定,这个事情肯定是秦刚设计做的手脚。
果然,第二天,秦刚找到蒋启明,“启明,那女老师寻死觅活,非要把你告上法院,而且他有充分的证据,恐怕对你十分不利啊!”
“那我该怎么办?”
“或许,你家方华会想出办法来,你回去说与她听听,如果想出法子的话,让她来找我就行了。“
蒋启明赶紧回家,把秦刚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与方华听。方华听罢,知道这是秦刚对她施压。但为了蒋启明她决定还是去见秦刚一面。
去秦刚的办公室时,秦刚翘着二郎腿,吐着烟圈,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
“局长找我有何事?”
“还不是为了你们蒋启文的事情,人家女老师哭哭啼啼的非要告他不可。人家证据确凿,如果一旦立案,按强奸案判处徒刑的至少也要4、5年。”
方华虽然心里明白,蒋启文是掉入了秦刚所设的局里。但她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猜测就说这一切都是秦刚造成的话,只能会使蒋启文处于更危险的境地。因此,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却不得不装作对秦刚的一番感激来。
“蒋启文的事情你多操操心,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也不单单毁了蒋启文一人,对我甚至于对你都没有什么好处,就拜托你了。”
“女老师那里我想法给她一定的补偿,把她调到城里的小学任教,至于蒋启明要对他做一定的处理才能堵上那位女老师的嘴。”
“你想怎么处罚他呢?”
“先把他调离教育局,让他先去坊城中学避避风头再说吧。”
事已至此,方华没法说不答应。也只能咬牙应允下来。
本来方华这么仓促的把自己嫁出去,一则让秦刚多一些顾忌,二则是强迫自己断了对郝放的念想。看起来,郝放和齐晓红的婚姻虽然如此不和谐,但绝没有走到尽头的意思,方华独身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郝放都是一种煎熬,一种压力。只有狠心给自己断了后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结婚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蒋启文就发生了如此的变故。她清醒的意识到,在郝放走了以后,秦刚会更加肆无忌惮,自己又一次成了他捕猎的目标,已经处在了极其危险的地步。
怎么办?如何逃出秦刚的控制?她想起了自己的救命稻草,郝放。也只有他才有希望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就在蒋启文被调离教育局去坊上中学的同时,郝放也收到了来自方华的求助电话,“郝放,你一定给我疏通疏通关系,把我调出教育系统。秦刚那个王八蛋他不是人!”
“怎么了?他对你怎样了?”
方华在电话中简短的把秦刚设计谋害蒋启文,又想对她图谋不轨的事,一一说与郝放。
郝放在电话那头儿,不由怒火中烧,“这个畜生!有机会我要对他千刀万剐!方华你先不用着急,你的班儿先不用上了,请几天假,在家儿等我的消息,我马上给你走动走动。”
郝放马上回头去找张同旺,让他给方华托关系调出教育系统。
张同旺这么多年在县里也有些人脉关系,要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三五天的功夫在人事局那边就把方华的关系办妥。把她调到了企业促进局。
11月7日,方华来企业局报到。
作为张同旺助理的郝放此时也是不离他左右,方华来报到时,郝放正好就在局长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见到郝放正靠在局长办公室沙发上看报纸,方华不由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张同旺看到方华进来却怔怔的看着郝放出神,笑道,“世道弄人啊!一个小小的秦刚把昔日教育局的三巨头就硬生生的给挤出了教育系统。”
听着张同旺发着感慨,看报纸的郝放这才发觉一个人进来,看时,正是方华立在门口,一言不发的望着自己。
方华听到张同旺的话,也立即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老局长,多谢你的帮助,要不是你,我也不能从那魔窟里逃出来。”
“言重了方华,你和郝放是何等的人才?任谁要是得了你们那还不是如虎添翼?你们到这里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可是求之不得,是我三生有幸啊!”
“局长如何安排我的工作了?”
“你到企业规划处先当处长吧”
至此,一场教育局的争权斗争最后以秦刚的最终胜利而告终。郝放和方华离开了那个学生时代就已经倾心向往的教育事业。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对教育狗屁不通,善于玩弄权术的秦刚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