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士,你有什么事么?”弗里曼有些意外,他带着惊讶和温和问道。
“你好,我妈妈说,一会晚上的时候,你可以去我们家后面的马棚里过夜,那里现在空着,还有,我妈妈让我把这些给你。“小女孩说完便从身后拿出一个苹果跟一条面包。
面包看上去稍稍有些烤焦,但苹果却十分红润光鲜,弗里曼猜测这大概是她们今天晚餐的一份,在这种艰难处境下,他不禁被这善举所感动,接过了那条干硬的面包然后对小女孩说道:”谢谢你还有你的母亲,我只需要这个就够了。”
小女孩捧着苹果眨了眨眼睛,盯着弗里曼,似乎是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她母亲交代一样。
弗里曼伸手在身上掏了掏,说道:“请代我转告你的母亲,我非常感谢你们,这个三个铜板你拿去。“
小女孩盯着他怔了一会儿,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又把苹果塞到弗里曼手里,然后一路小跑回了村口口。
弗里曼看着她的背影,看来她们并不是想要什么报酬之类的,反而是自己世俗了,也许一个人在市侩的环境里呆久了,自己也会变得庸俗起来。他端详着手中光洁鲜红的苹果,抬眼望着小女孩远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芬妮。”小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身影便渐渐隐没在村子里了。
仿佛是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弗里曼望着女孩消失的背影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感到今晚的自己直冒傻气。
但不管怎样,现在总算是有了个落脚处,今晚不用再露宿荒郊野外了。弗里曼感到很高兴,他稍微在村子里逛了逛,然后来到原先房子的后方,那里果然有一间茅草与木板盖的矮矮的小马棚,虽然很简陋,但是看上去遮风避雨还是完全没什么问题。
他用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推开马棚的木栏,马棚比较旧,有些牲口味道残留下来,不过这对于弗里曼来说算不上什么,他甚至不介意跟牲口睡在同一屋檐下,但里面不知为何已经没有马匹,也没有见有其他牲畜。弗里曼查看了下铺在地上的的干草,是被压过的柔软的旧干草,而并非被太阳晒到又干又脆沙沙作响的新干草。
弗里曼再次环顾了周围一圈,马棚正面对着这户人家后门,周围有一圈篱笆,往外两步路便是野地。可以隐约看见高大灌木的剪影在夜色的背景下时有时无地摇曳。
他于是缓缓地靠着木头棚壁坐下,身上背的长剑沉重得仿佛坠着一块铅,他忙不迭将其卸下,搁在身后某个角落,一时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摸着黑从口袋里又翻出小女孩给的干面包,把面包折成了两节,其中一节用布包好后又重新放回了口袋,另一节就着水袋里的水吃了起来,面包又干又硬,像羊皮纸一样。所幸的是他刚才闲逛的时候发现了一口井,所以现在身上补充了些水,不然这干硬的面包一定会让他的喉咙难受一晚上。
井水凉丝丝的,带着一缕清甜,他对着喉咙猛灌了好一通,干燥焦灼的内脏终于得以浸润。也许是因为长久的奔波,弗里曼感觉自己竟然已经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面包麻木无味地咀嚼着,只觉得黑暗中倦意如浪涌般一波波拍在脑壳上,意识也渐渐滑向记忆深处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此时天边那最后一丝昏红也彻底沉沦了下去,留下暗沉的天空。这种景色在脑海里已经出现了许许多多次,在他的深处的记忆中,此时的这一幕依旧如同当时一般鲜活,令人窒息,令人绝望,光明在这一刻终结,黑夜接管一切。弗里曼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天空。虽然他依然知道,漫长的夜晚过后黎明依旧会到来,只不过他已无法从中再感受到多少生机和热度,也许这是只有疲惫的旅人才能领悟的感受。
夜色无声地渐渐蔓延,当弗里曼从沉沦的意识中清醒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分辩当前是什么时间,只觉得天色漆黑的可怖,好像连星光都被吞噬。伴随着这无尽的黑暗,还有那满布四周的寂静,此时,在这仿佛静止的环境中,只有弗里曼黑暗中闪着微亮的瞳孔充满着清醒。是的,此时他知道他醒来不是因为面包吃得太少,也不是因为水喝了过多。而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本能让他醒来,本能告诉他,有一股未知的危险正慢慢的向他靠近,或是一股非常细微的声响,或是一簇非常微弱的却不应该有的味道,这些都间接的刺激着弗里曼的大脑直至内心深处的本能。弗里曼静静的蜷缩在草堆后面,收敛身形一动不动,连气息也隐匿了,但那双坚毅而又明亮的眼神预示着他将以强大的行动力来应付即将到来的威胁。
“起风了。”弗里曼心想,什么东西趁着夜色和晚风来了。
一连串细碎的声音,就像是什么锐利的东西在刮磨着骨头,夹杂在夜晚的风声里显得如此的不合时宜。
弗里曼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他将头侧后,微微屏住了呼吸,探寻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夜色如水,外面一片漆黑,多年来在战场摸爬滚打的经历,已经让弗里曼在应付偷袭方面拥有了足够的经验,但此时的这个偷袭者却让他有一种别样的恐惧。他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块土地上,紧紧盯住那团黑暗,耐心等待着异动的显现。
这个时候,一簇难能可贵的微弱月光,穿过云层照了下来,而正是这簇月光让弗里曼清楚看见了一个形状怪异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