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的心猛地一震,这孩子竟然主动向自己请罚?父子相处五年,他岂有不知萧潼的为人。古代的帝王,到现代来也依然保留着那种天生的强势与威严,只有在自己面前时,他才会收敛起周身的气场,因为他尊敬他、孝顺他。
他知道,潼儿是不同于现代那些真正骄纵的孩子的,他即使身为帝王,即使尊贵无比,也始终是个坚守孝道的人。所以,他可以看到萧潼在教训然儿时的严厉,甚至近乎苛刻,可同样的,他也可以看到萧潼在自己面前的恭顺。
以前他做自己助理时,自己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虽然很少用体罚,但有时候为完成一项任务,他会要求他加班到很晚。而萧潼从无怨言,每次都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执行自己的命令。
偶尔,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会用家法责罚这对兄弟,可次数寥寥无几。通常只是罚跪、罚抄书、写检查,很少棍棒上身。想不到今天,他会主动拿出藤条来,主动向自己请罚。明明是唯恐忤逆了自己,却仍然坚持撒谎。潼儿,你究竟想要隐瞒什么?
萧远山从萧潼手中接过藤条,轻轻下令:“趴到书桌上,把裤子退了。”
萧潼的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从来都是自己责罚弟弟,看弟弟裸露臀部挨打。从一个崇尚家法、刑罚的古代社会过来,这种现象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可一旦放到自己身上,他却觉得异样的难堪,哪怕身边站着的是自己一向尊敬、亲昵的义父。
毕竟是二十五岁的人了啊,不象然儿才十八岁。一个大小伙子去衣受罚,萧潼觉得好丢脸。用恳求的目光看看萧远山,动了动嘴唇,巴不得义父明白自己的心意,赦免了自己。可萧远山脸上纹丝不动,分明是平静的面容,却让他觉得不容抗拒。
“义父……”九五之尊第一次发出这样弱弱的声音。
“嗯?”萧远山只用了一个淡淡的鼻音,就把萧潼的哀求打了回去。某人只好乖乖解开皮带,哆哆嗦嗦地把裤子往下退。然后趴在书桌上,抬高臀部。脸没地方藏,钻进自己的臂弯,闷着声音道,“义父……请重重责罚……”
萧远山没有看见,他躲在臂弯里的脸已经红得象烧熟的基围虾。萧远山心里憋着气,抬起藤条,兜着风抽下去。萧潼臀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唔的一声呻吟,手下意识地伸过去摸受伤的地方,萧远山轻轻喝道:“受罚的规矩还要义父教你么?”
萧潼回头看了萧远山一眼,狼狈地道歉:“对不起,义父,潼儿错了,请义父继续。”
萧远山又一藤条抽下去,萧潼麦色的皮肤上添了一条红肿的檩子,他的腿哆嗦了一下,立刻撑住,深深吸气,又不敢发出声音,咬牙忍着,一滴汗水从额头滑落下来。
这样疼痛的记忆,似乎只有小时候才有,已经好遥远了。萧潼恍惚想起父皇严厉而隐含期待的面容,一边望子成龙,一边又担心他锋芒太露。那时候的父皇,想必内心也是纠结的吧?欣赏与苛责,那样矛盾地交融着。宠爱然儿,却又不想挑起兄弟间的争端,废长立幼。于是一面栽培自己,一面防范自己,真的活得好累。
所以,便有了一次又一次的责罚,鞭子抽在背上的感觉,在那时候是极鲜明的。只是现在,过了许多年,自己早已淡忘了。随着父皇驾崩,那些爱恨纠缠的负累,也早已化作云烟散尽。
萧远山是不同的,毕竟不是亲生父亲,是义父。他可以感觉得到,义父对他们极疼爱,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中间隔了什么,不会想说就说、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所以现在,当藤条落在自己臀上后,萧潼从最初的窘迫慢慢有了另外一种感觉,痛,却温馨。这是父亲给自己的感觉吧?父亲,多么亲切的称呼。
萧远山一连五下抽在萧潼臀上,停了手,让他喘息片刻,然后问道:“知道义父为什么打你么?”
“我……潼儿惹义父生气了。
“那么我为什么生气?”萧远山再问。好,死小子,你厉害,再跟我虚与委蛇!再跟我装!什么时候也学会现代人这一套了。好好的孩子,也变得偷奸耍滑了。
“潼儿……不知。”萧潼一句话刚出口,一藤条挟着劲风砸下来,狠狠抽在臀上。萧潼吃痛不过,啊的一声喊出来,连忙把尾音咬住,觉得臀上象被火蛇咬过,炙人的疼痛袭来,冷汗又多了一层。头发上好像冒出了蒸汽,衬衫也有点被汗水沾湿了。想想自己真没用,怎么才打了七八下,自己就已经吃不消了?
“义父……”他的脸色有点发白,扭头看向萧远山,颤颤地道,“潼儿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萧远山气结,又是两藤条打下去,萧潼的腿颤抖得更加厉害,却拼命忍着不喊出来。
“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听不懂义父的意思?还跟我装!”萧远山无奈到极点。
萧潼心中叫苦连天,大哥,都是你的错,你把我害死了。义父肯定恨我不孝,可我该怎么办?能够掩盖得过,我只能拼命帮你掩盖。这顿打我是为你挨的,你欠我的,我记着呢。
“义父,潼儿真的不明白,请义父明示。”萧潼觉得自己在垂死挣扎,可偏偏还要支撑着,不肯松口。
“啪”萧远山再次抽下一藤条,见萧潼臀上已经纵横交错地布满红棱,一条条肿起来,虽然他没用多大力气,藤条的杀伤力仍然相当可观。再打就要破皮了,他有些不忍,可这死小子还在死鸭子嘴硬,他心中的火真是无处发泄,只好提醒他:“潼儿,你是然儿的大哥,你难道不了解然儿的为人?义父相信然儿绝不会变坏,然儿肯定是有苦衷的。我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你一直不了解他的苦衷,还是你已经知道了,却有意瞒着我?我的直觉告诉我是后者,可我要你亲口承认。”
萧潼浑身一震,剧烈的疼痛涌上来,不是因为挨了藤条,而是因为那句“义父相信然儿绝不会变坏的”。义父,他只是他们的义父,他们只相处过五年,不,事实上只有四年,还有一年义父在澳洲。可是,义父那么相信然儿。自己呢?与然儿做了十八年的兄弟,竟然不相信他,竟然还以为他真的堕落了,把他打得那样狠。萧潼,你枉为然儿的大哥!
一念至此,他的心好像骤然浸到了冰水中,冰冷而清醒,身后的疼痛反而感觉不到了,不知不觉中,两滴眼泪慢慢滑落下来。心中暗道,义父,你打吧,我应该受到惩罚。
萧远山却被他那两滴眼泪骇到了,举起的藤条再也打不下去。他知道萧潼是个多么坚强的人,自从穿越过来,他从未见到他流泪。可现在,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哭了。
他立刻扔了藤条,把萧潼扶起来,抱在怀里,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这样高高大大的男孩被自己抱在怀里有多么窘迫。
“潼儿,你怎么样?是不是义父打疼了?”萧远山急切地看他的脸,有点慌乱,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不待他回答,扶着他到沙发上趴好,“别动,小心蹭到伤处,我来给你上药。”
“不,不要。”萧潼试图逃避,“很痛的,我不要。”
萧远山反而笑了出来:“傻小子,哪象二十五岁的人,倒象五岁。然儿都没你这么娇。”
于是萧潼只好闭了嘴,忍受再一次酷刑。萧远山把动作放到最最轻柔,一边上药一边心有不甘地追问:“想明白没?有没有真话跟我说?如果没有,我明天继续打,打到你肯说为止。”
萧潼见义父脸上的表情已经缓解下来,余下的一点怒气早就象火柴上的火,小得立马就要熄掉了,他一边嘶嘶抽气,一边回头笑了笑,有些俏皮,试图逃避义父的攻略:“义父您想屈打成招啊。潼儿实在没什么可招的,您就算打死我,我也没办法啊。”
萧远山的手顿了顿,猛地一巴掌拍在他伤痕累累的臀上,换来萧潼啊的一声大叫。
“很好,明天你陪我去然儿的学校,我要见他。”
萧潼石化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