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妖皇的极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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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楼头残梦五更钟,孟逍遥回到了雾明宫,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涸,但,双脚站在她和安羽中的小房间门前,泪水却又****了睫毛,一如那三月的愁雨,怎么忍都忍不住。

她本来已经举起了右手,打算开门。然而那手,在即将碰到房门之际,又无望地垂落下来。她折返了身子,茫然地走着,却不知将走到何处去。她只知道,她不能站在这儿,不能让安羽中察觉她的懦弱和凄凉。

“你要去哪里?”安羽中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这么淡定,仿佛他一直和孟逍遥在一起,仿佛他从来没有把孟逍遥遗弃在秦淮河上的画舫之上。

孟逍遥的鼻子越发酸涩,忍无可忍地呜咽了一声。

她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她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安羽中叹了口气,走到孟逍遥面前。

“对不起。”安羽中握住了她的双手,“我不该把你抛下。”

他不说犹可,他一说,孟逍遥更是悲从中来,凄凄惨惨地哭了起来。猛地想到这样做只会让安羽中反感,甚至瞧不起自己,心中又急又羞又懊恼,可是,泪水一旦奔涌而出,想要再吞咽回去,哪里能够?她努力了一下,非但不能控制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她想要把双手挣脱出来,去擦拭泪水,双手却被安羽中握得更紧。只有拼命地低下头,只觉得脸上的泪水、鼻涕下雨般滴落下来。

“别哭了。”安羽中皱了皱眉头,“你想怎样,就说出来。”

孟逍遥也希望自己能够口齿伶俐地说出来,可是此时鼻腔里都充满了液体,连声音都无法正常发出,何况脑中也是一片混乱,根本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情急,哭声更加紧迫。

“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你还想我怎样?”安羽中的语气不耐烦起来。

孟逍遥挣脱了手,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脸。

“你什么意思?”安羽中的声音冷了下来。

孟逍遥的心也凉了下来,她什么意思难道安羽中还看不懂吗?她只是想要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她只是不想那么狼狈地面对安羽中而已啊!可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安羽中明明看得明白,却非要装作糊涂呢?为什么安羽中不能像以前一样,抱住她,亲吻她的眼泪,驱除她的孤独、不安和绝望呢?

答案只有一个——安羽中的心里,装了别人!

一种缺氧的恐惧攫住了孟逍遥的心,像是一尾离开了水的鱼儿,每一寸的呼吸都变得那么痛苦。

情感的直觉,催促她主动地抱紧安羽中,告诉他:她离不开他!

理智的直觉,却在冷冷地提醒她:若是安羽中已经有了别人,她这么做,只会纵容了安羽中的花心,只会让安羽中从此习惯于左拥右抱,不,是回到从前的生活和心态!

长袖内的十指紧握成拳,不曾修理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但是那疼痛丝毫也抵消不了她内心的痛。身体因为极度的用力微微发抖,上下牙齿都在无法自拔地自戕。

内心有个声音微弱地响起:“孟逍遥,冷静下来!你行的!冷静下来,你必须冷静下来。”呼吸急促地运行着,孟逍遥吞下了胸口那像是小兽般咆哮着的泣咽。她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还是想哭啊!

那么地想哭啊!

她根本就抗拒不了那种强烈的悲伤啊!

孟逍遥陡然转过身,向杂物间跑去。

手腕处一紧,安羽中将她飞奔的身子硬生生扯住了。

“你什么意思?”安羽中的声音冷峻而疏离,“是想要分离吗?”

孟逍遥惶然摇首。

安羽中松了口气,唇角微微上扬:“你吃醋了?”他仔细搜索着孟逍遥的表情,看到一丝红色爬上孟逍遥的脸颊,脸上笑意更甚,“现在我相信,你真的爱我。”他凑近孟逍遥的脸蛋,轻轻落了一吻,“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孟逍遥仓皇闪避,不是这样的,她不要这种近乎狎昵般的亲近,她不要成为安羽中调情的对象——刻意调弄的情,就像是鸡尾酒,虽花哨却不纯良!

看到她躲闪的动作,安羽中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孟逍遥,不要摆出一副我欠了你的样子。听着,我没有对不起你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不可能期望我这辈子只拥有你一个女人。何况,若眉不是别的女子,她是——”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她是我第一个认定的妻子!她为我做的,太多太多。她对我来说,太重要太重要。”安羽中的声音如熔炉内的蜡,一停了搅拌就会凝固起来。

那声音遁入孟逍遥鼓膜之内,仿佛是一颗颗水银灌注了进去,艰涩、沉重,要将她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一般。

若眉,是的,若眉!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执子之手,总角之约!

她和燕几道的青梅竹马是亲情!是山寨版的!

安羽中和若眉的青梅竹马却是实打实的初恋之情!是货真价实的!

“其实你一直在骗我,你的预见能力从来没有消失过,对吗?”

孟逍遥的心沉了下去,她是骗了安羽中,但是,她的骗只是不希望安羽中觉得每一种发生都在她的预见之内,她不希望安羽中觉得被算计被控制被锁定。她是善意的欺骗!

她求饶般望向安羽中,安羽中自嘲地笑了笑:“你骗了我,我不怪你;所以,我带回了若眉,你也不要怪我。我们扯平了。”

扯平?

孟逍遥觉得受到了欺负。

不,扯不平!

她对安羽中,是费劲了心思地想要他好。

安羽中对她,却不是。

安羽中捏了捏孟逍遥腮帮子上的肉:“好了,别生气了。若眉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又丧失了大部分记忆。”他叹了口气,“为了我,她吃了很多苦,难道我可以对她放任不理?再说了,她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也是始作俑者,难道你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小妖,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看,你对凌婕妤都能这么好,为什么不可以对若眉也宽容一点?”

孟逍遥摇了摇头,这不一样啊!

凌婕妤是长辈,和安羽中不会有交集。

但若眉,若眉是安羽中心上的一朵玫瑰花。她对若眉的宽容,就是等同于她承认了若眉在安羽中心里的位置,她认可了二女共侍一夫的现状!

孟逍遥打了个冷战。

“冷了吗?”安羽中拥住了她,“我们先回房去,你休息一下。天亮了,我们一起收拾一下杂物间,我们就住在那里吧!”

我们?

孟逍遥忽然想起了一本书里的一段描写:

颂莲仿佛从高处往一个黑暗深谷坠落,疼痛、晕眩伴随着轻松的感觉。奇怪的是意识中不断浮现梅珊的脸。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也隐没在黑暗中间。颂莲说,她真怪。你说谁?三太大,她在窗帘背后看我。陈佐千的手从颂莲的颈上移到嘴唇上,别说话,现在别说话。就是这时候房门被轻轻敲了两记。两个人都惊了一下,陈佐千朝颂莲摇摇头,拉灭了灯。隔了不大一会,敲门声又响起来……陈佐干跳起来,恼怒地吼起来,谁敲门?门外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声音,三太太病了,喊老爷去。际佐千说,撒谎,又撒谎,回去对她说我睡下了。门外的女孩说,三太太得的急病,非要你去呢。她说她快死了。陈佐千坐在床上想了会儿,自言自语说她又耍什么花招。颂莲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推了他一把,你就去吧,真死了可不好说。

这一晚陈佐千没有回来。颂莲留神听北厢房的动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唯有知更鸟在石榴树上啼啭几声,留下凄清悠远的余音。颂莲睡不着了,人浮在怅然之上,悲哀之下,第二天早起来梳妆,她看见自己的脸发生了某种深刻的变化,眼圈是青黑色的。颂莲已经知道梅珊是怎么回事,但第二天看见陈佐千从北厢房出来时,颂莲还是迎上去问梅珊的病情;给三太太请医生了吗?陈佐千尴尬地摇摇头,他满面倦容、话也懒得说,只是抓住颂莲的手软绵绵地捏了一下。

不同的是,她看到的颂莲,是她自己;而梅珊,则成了若眉。安羽中,却是那个妻妾成群的陈佐千。

他们,在雾明宫演绎着苏童的《妻妾成群》。

孟逍遥的嘴唇讥诮地勾了起来。

“你笑什么?”安羽中警觉地挑起了眉毛,“你在想什么?”

孟逍遥知道自己聪明的话,就保持缄默。但是,那些话仿佛有了自主意识,非要从她的嘴里冲出来,耀武扬威。

“我笑你,还没做皇帝呢,先开始享受后宫之乐了。”

啪!

清脆的响声惊动了这凌晨的寂静。孟逍遥的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

安羽中没有留情。

或者说,安羽中太愤怒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的行动。

嘴角沁出了血丝,孟逍遥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到了咸咸的血腥味。很奇怪,痛到极致了,眼泪反而自动消失了。

“安公公,开始家暴了吗?”她冷冷地笑了。

安羽中的内疚和心疼在她的冷笑和讥讽中烟消云散。他也冷冷地垂下眼睑,视线从上而下,逼迫着孟逍遥的双眼,令孟逍遥的眼皮隐隐有种刺痛感。

一时无声,气氛僵硬。

“羽中!”只是两个字而已,却仿若山中的清泉叮咚,泠泠地流淌心头;又似温暖的春风拂过,柔柔地摸耳鬓。孟逍遥看见安羽中僵冷的表情突然间柔化,如冬日里一缕带着阳光味道的风,悄然吹过,花开无痕。

孟逍遥心一沉,有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安羽中衣袂翻飞,瞬间已来到那女子的身边,搂住了她纤瘦的香肩。他微侧着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身边女子:“若若,天冷,小心别着凉了。”

若若!

孟逍遥的身子晃了一晃,胸口仿佛中了一记重锤,五脏六腑都碎裂了开来。她惨然地望着安羽中身边的可人儿。

此时晓色映山头,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包括安羽中身边的女子——若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