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到御花园里,映照着一簇簇金灿灿的迎春花在绿色的背景中显得分外鲜艳。
孟逍遥坐在石凳子上,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倾听着其他几名妃子的谈话。
这是一次后宫妃嫔的聚会,她有心不参与,但,她是皇后。
“娘娘意下如何?”
孟逍遥微微出神,没有反应。
姝妃脸色一沉,霍然起身:“那么娘娘是不肯同意了?”
孟逍遥茫然抬头,望见姝妃一脸愠怒。她皱了皱眉头,慌忙赔笑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头晕……”这段时间,她总是神思恍惚,预见能力也跟着减弱,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大限已到了。若果真如此,于她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姝妃冷冷一笑:“娘娘身子金贵,哪里像我们这些人不用侍驾那样清闲?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妃嫔纷纷站起身来,走到姝妃身后,冷冷地注视着孟逍遥。
孟逍遥一惊,跟着起身:“姐姐说哪里话来?妹妹……”
“哟,什么姐姐妹妹的,哪里敢当?”姝妃夸张地驳斥了孟逍遥的话,“只要娘娘肯高抬贵手一点,分给我们这些个庸脂俗粉伺候圣驾的微薄机会,我们就感激不尽了。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孟逍遥恍然,原来她们这次聚会,却是为了这个。
她顿时满脸堆欢,笑道:“雨露均沾,这是应当的。”
姝妃诧异地盯着她:“这么说,娘娘是愿意了?”
“当然!”孟逍遥毫不犹豫地回答。
众位妃嫔相互望了望,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喜色。
“娘娘可不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怎么会?姐姐们放心,我自会与圣上明说,请他到姐姐们的宫中去。”
逍遥宫内,一灯如豆,孟逍遥呆呆凝视着橘黄色的蜡烛火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御花园妃嫔们一聚后,又过去了三天,每一个她都想着要和宫暮光说一说“雨露均沾”的问题,但是,宫暮光每次一见到她,就抱着她来到床上,他似乎总也要不够她。而一到了床上,她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清明理智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自己的定力,明明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可是只要宫暮光的手一碰到她的肌肤,宫暮光的眼睛一凝视着她的双眼,她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她甚至怀疑,她那么迷恋着和宫暮光在床上的时光,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没有那么爱安羽中了。
可是,不是的。
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和安羽中在一切,她没有这么疯狂,却能够加倍地感觉到那份甜蜜和温馨,那是真正的make love!
而她和宫暮光,仿佛只剩下了欲!她就像野兽一样,拼命地索取着、拼命地迎合着……
她打了个哆嗦,双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毛骨悚然的手臂。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现在,宫暮光不在她身边,她压根儿就不会想着、盼着……她觉得厌恶、恶心。
宫暮光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她回忆起雾明宫里的第一次,一模一样的情景,但她确信事先她没有吃下不该吃的东西。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苦苦思索着,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媚术?
难道宫暮光懂得传说中的媚术?
可是,宫暮光从哪里修炼到的媚术呢?他人在深宫,何曾有过机会接触那些懂媚术的人呢?
疑团一个接着一个从心底里冒出来,就像是无数个肥皂泡泡,绕着她的脑袋转啊转,转得她晕乎乎的。
她捧住了脑袋,不得不暂时打断自己的思绪。近来,她的脑子好像非常容易困乏,也许是那枚芯片出了状况。
骇人的惊雷突然炸响,孟逍遥身子震了震,情不自禁地向窗外望去。恰好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犹如长蛇蜿蜒,瞬间照亮了剧烈晃动的树枝,仿佛有谁在外面撼动着那些枝条。
孟逍遥吃了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要喊叫宫女。宫暮光笑吟吟地踏步进来,见她起身,越发开心:“朕故意不让太监喊叫,谁知道你还是知道了。到底瞒不过你。”
孟逍遥又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你今晚不过来了么?”
“朕要给你一个惊喜!”宫暮光得意地哈哈笑了,“是不是又惊又喜啊!”
孟逍遥怔立当中。她的确是惊,却不是喜。方才她还暗自窃喜,皇上总算开了窍,不须她言明,自己就去临幸其他妃嫔了。没想到又是空欢喜一场。
她的表现让宫暮光不悦地沉下了脸,他走到孟逍遥跟前,托起她的下巴:“怎么了,不高兴?”
孟逍遥一惊,慌忙挤出一个小脸,深深行了一个礼:“臣妾恭迎圣驾!”
宫暮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你知道朕不在乎这个。朕在乎的是一个妻子会对丈夫做些什么?”
孟逍遥惶恐地抬头,不知如何是好。
宫暮光勃然大怒,正要发作,视线停留在孟逍遥额头上的伤疤上,怒气顿时消散了开去。他抬起手,抚到了孟逍遥的伤口:“是朕不好!朕不该出手那么重!可你也不该惹朕发怒啊!”
孟逍遥苦笑,重新屈膝、低头:“臣妾知罪!”
宫暮光挽起她:“跟你说了,朕不耐烦你跟朕来这一套。朕要你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
孟逍遥苦笑,她倒想做一个单纯的妻子呢!
“你是皇上!”
“但也是你的九哥!”宫暮光固执地说道,“朕喜欢听你叫朕九哥。”
“九哥!”孟逍遥低低地叫了一声。
宫暮光顿时眉开眼笑,抱起孟逍遥打了个转,“这就对了。”
孟逍遥被转得头晕,眉头蹙起。
“又怎么了?”宫暮光盯着孟逍遥的眉尖,抿了笑意。
“臣妾有些头晕。”孟逍遥如实禀告,“能不能让臣妾下来。”
宫暮光没有让她下来,直接抱着她来到床边,把她放到了床上,暗昧地一笑:“朕知道治你头晕的法子。”
孟逍遥一惊,脸色骤然嫣红,慌忙挣扎着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臣妾是让皇上去其他妃嫔那儿。”
宫暮光的动作顿住,脸色阴云密布:“你说什么?”
孟逍遥滚落下地,噗通一声跪倒:“请皇上雨露均沾,临幸后宫佳丽。”
“你叫朕去其他妃子那儿?今夜?”宫暮光不能置信地盯着孟逍遥。
孟逍遥感到被注视的头顶火辣辣地疼痛,但是,话已出口,再难收回,何况,她不想收回。她硬着头皮开口:“后宫佳丽三千,每个姐姐都盼着、等着皇上,请皇上莫要让姐姐们失望。”
头顶上,久久没有声响。
孟逍遥不敢抬头,不过,她用不着抬头,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头顶心渐渐凝聚起来的怒气,像是一团厚重的乌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宫暮光狠狠地瞪着孟逍遥,他不想发火,他好不容易处理完政事,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不是来和孟逍遥争吵的。他是带着歉意,来弥补他的过失的。他希望在他的柔情打动下,孟逍遥可以消弭了那一晚留下的恐慌。
他需要冷静下来,可是他失败了,心头的怒火怎么也浇不灭,那些话语,在胸口一窜一窜的,拼了命地向喉咙口涌上来。
“如果今夜来的是那个贱种,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孟逍遥心中一怔,额头上的伤口仿佛又突然撕裂开来,彻骨地疼痛。她缓缓抬起头来,迎视着宫暮光:“没有如果,从来就没有如果。”她的语声那么凄凉,那么悲怆,竟震住了宫暮光。
宫暮光瞪了她半晌,渐渐意会了那话里的意思,那意思,慢慢地变成了尖尖的刺,一下下扎着他的心脏。他握紧了拳头,下死力气忍着滔天盛怒,但是,他忍不住他的质问:“所以你绝望,你悲伤,你的心随着你的如果消失了,对不对?对不对?”他喘着气,手指捏得咯咯直响。
孟逍遥心下一片冰凉,晕眩慢慢散开来,仿佛又要栽倒在地。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九哥,你知道的。我回来了,我是带着诚意回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努力地当好一个皇后。九哥,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不适合做皇后,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可是你不信。现在,你又来质问我,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她悲痛地啜泣起来。
眼泪一颗颗地从她哀怨的眸子里滚落下来,宫暮光的怒气被她的眼泪浇灭了,心中涌起怜惜不忍,他伸出手,正想落到孟逍遥的头发上,忽然听到了孟逍遥哽咽的声音:“九哥,如果你还是不满意,那就废了我的后位吧!”
这一句话,把他的怒火重新点燃:“这就是你真实的心意?”
孟逍遥的脑袋晕得越发厉害:“臣妾不适合这个位子,请陛下……”
没等孟逍遥把话说完,宫暮光扬起手臂,重重地向孟逍遥挥了下去,啪的一下,扇了孟逍遥一记嘴巴。
孟逍遥被打得脑门嗡嗡直响,仿佛突然间飞入了无数的蜜蜂,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一片混沌之中,她听到宫暮光的咆哮声:“朕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你,可你做了什么,你把朕的心掷到脚下,无情地践踏。你明明躺在朕的身边,可是你的心思却跑到了那个贱种那里。你以为朕在乎你那不纯洁的身体吗?哈,可笑,朕只要一开口,有多少女子愿意躺在朕的身边,恣意承欢?朕根本就不在乎你那个破坏之躯。可是,朕放不下你,放不下你,朕要你整个身心都属于朕!朕要你为朕笑,为朕哭,为朕怒,为朕痴……”
后面的话孟逍遥渐渐听不清楚了,她的身体撞在桌角上,双手舞动了一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她没有抓住,身子倒了下去,脑门磕在桌脚上,又是同一个受伤的部位。
孟逍遥晕了过去。
深夜,逍遥宫,灯火辉煌,太监、宫女穿梭不绝。
孙正处理着那个应该结疤的伤口,怒气与无奈在胸口纠结。就算他是华佗转世又如何,他治愈得了伤口,却治愈不了人心。人心不能治愈,他的救治就会变得重复而可笑。
但是,他又能够做什么呢?
他只是一名太医!而对方却是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