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逍遥偷偷地查看着安羽中的表情,她知道他很生气,可是她真的不想告诉他,她只是梦见了自己的爹,梦见自己被爹赶走,这种丢脸的家丑,怎么可以让他知道。
不知怎的的,她近来已经反常地相当在意自己在安羽中心中的形象了。她希望安羽中永远都猜不透她,永远都对她保持兴趣。
她抓住安羽中的双手,仰起脑袋:“既来之则安之。别生气了好吗?”她的小脸上充满了楚楚动人的求恳之色,溶化了安羽中胸中的抑郁之气。
安羽中长长吁了口气:“今天是你的生日。”
孟逍遥一怔,两眼射出狂喜的目光:“你……你居然……”她终于没有说下去,只是偎依了上去,脑袋靠着安羽中的胸膛,听着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每一下都震动着自己的鼓膜,然后借着她耳朵附近的神经系统,传遍全身,最后与她的心跳汇成一片。
“我好幸福!安羽中,你不会知道,你给了我多大的幸福!”她微微闭上眼睛,两行细泪自眼角蜿蜒而下。
安羽中低下头,在孟逍遥的脸蛋上亲亲一吻:“生日快乐!”
孟逍遥呜咽起来。
安羽中托起孟逍遥的下巴,细细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不要哭。生日怎么可以哭呢?来,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他牵着孟逍遥转过屏风,孟逍遥看到满满一桌子的礼物,都精心地包装着。
孟逍遥转过头,既感动又无比喜悦。
“这些都是我的?”
安羽中笑着点点头:“都是你的。你可以一个个拆开来,看看是否喜欢。”
“我肯定喜欢。”孟逍遥梦呓一般地说道,“从未有人这么重视我的生日。外婆虽然疼我,但是,她认为生日是母难日……”她的小脸带着愧疚和惆怅,忽然摇了摇头,“安羽中,你真好。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前一句“你真好”带着由衷的赞叹,后一句却承载着茫然与绝望。
安羽中正想发问,孟逍遥已经跳跃着走向那张桌子,激动地打量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礼盒。
“这么多,我该从哪一个下手呢?呀,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因为收到礼物而烦恼。快乐的烦恼!”她喃喃地感叹着,终于挑了一个最小的礼盒,打开来。
安羽中发觉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他竟然比孟逍遥更充满了莫名的期待——期待孟逍遥的反应。
没有声音!
安羽中陡然间失落无比,所有的礼物,唯有那最小的一件,是他自己的东西,是他一出生就佩戴在身上的玉佩。那玉佩是他家的传家之宝,玉佩本身或许并非最上等的奇珍,但那玉佩浸润着每一个佩戴者的心血,已被护养得形同神物。
安羽中曾经以为,这玉佩会送给若眉——在他和她的新婚之夜,但是,世事难料,若眉,期间为他牺牲的种种,他铭感五内,唯独无关“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爱。
曾经沧海难为水,安羽中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送出这玉佩,没想到却会以“生日礼物”的形式,送给了孟逍遥。送的时候,他只是想到,要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才能配得上这世间最奇特的孟逍遥。他用最小的盒子装玉佩,目的就是为了孟逍遥将最后一个打开这个盒子。没想到孟逍遥第一个拿起的就是这个盒子。
孟逍遥打开的时候,他心跳如鼓,声音振聋发聩。
但是现在,他忽然后悔了。
他根本不该送出这份礼物。
安羽中听到自己苦涩的声音——
“看不上就还给我。”
一个温暖的躯体投入他的怀抱,快得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低头,看见一张泪痕满面的脸。
“我不配!”孟逍遥哽咽着,大力摇着头,“可是我又舍不得还给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得泣噎断肠,安羽中却根本有听没有进。
此刻,安羽中的心灵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他只知道,孟逍遥不仅悦纳了,而且孟逍遥也领略了礼物的含义。
安羽中恢复了对女人的掌控能力,他体贴地温柔地抚慰着孟逍遥,深情款款地亲吻着孟逍遥。
“喜欢就好。还有别的礼物呢!”
孟逍遥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安羽中的恋人本色一展现出来,孟逍遥非但不继续泪如雨下,反而冷静得有些异样,甚至安羽中要是够仔细够清醒的话,能够在那份冷静中辨出些许失望来。
不过,不要说安羽中了,连孟逍遥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为什么安羽中一恢复正常,她就觉得索然无味。安羽中一失常,她就失去了自控能力,好像她的心,只为那个失控的安羽中跳动了。
孟逍遥离开了安羽中的怀抱,摇了摇头:“我恐怕,已经失去了对另外礼物的兴趣。因为,最好的礼物已经在我手里。唉,你该提醒我一下的,让我最后打开这份礼物。”
安羽中笑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初衷。一般人总是从最大的入手,哪像你……”
孟逍遥似笑非笑地瞟了安羽中一眼:“你口中的一般人,是否指你的女人?”
安羽中一怔,换做以前,他会悠然自得。但这一会儿,他居然有些尴尬。
好在孟逍遥并不计较他的答案,她重新返回到桌旁,这一次她的行为果断得多了。一个个礼盒纷纷打开:华美的衣物,昂贵的首饰,精美的小玩意儿,还有绘画的一系列工具……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全部看完后,孟逍遥满足地叹了口气:“这下好了,我这辈子都不用买东西了。”
安羽中一直陪着她看完所有的礼物,除了玉佩,其他礼物都假手于人,安羽中同样看得眼花缭乱。
“你喜欢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湿热的热情的吻。
两人胶着了很长时间,才各自喘着气离开了对方那充满了无穷引力的唇,而改以额头相互抵触着,平息着自己躁动的心跳。
一时间,室内只闻心跳声:咚咚、怦怦,咚咚咚、怦怦怦……犹如一曲动人的琴瑟和谐——古琴高远,古瑟宁静,如山泉潺潺,如金凤和鸣,如花蕾初绽……
良久,孟逍遥才扇动着长长的睫毛,朦胧的眼波散发出梦幻般的光彩,低喃道:“安羽中,你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安羽中也发出了梦呓似的的语声。
“但愿我能够知道。”孟逍遥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我才知道,如果可以做一条你肚子里的蛔虫,该有多么幸福!”
安羽中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沉柔和,微微带着颤音,让人忍不住跟着下沉,尽管不知将沉往何处,却依然抵挡不了那未知的迷惑。
孟逍遥仰起头,傻傻地望着安羽中的笑脸。若时间能够停留这一刻,她将是世间最幸福的小女子!
可是,她知道时间绝不会止步,她的祈祷总是不能实现!
眼泪从她的明眸中滑落。
“怎么了?”安羽中愕然。
“安羽中,你会后悔你所做的。”孟逍遥喃喃道。
“给我一个理由!”安羽中松了口气。
“因为你让我爱上了你。”
安羽中哈哈笑了起来:“多么古怪的理由!不过我很喜欢。”他止不住又笑。
孟逍遥的小脸却变得严肃了:“安羽中,你不明白被我爱上的下场!”
“洗耳恭听!”安羽中心情大好之下,居然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
孟逍遥的眼神更加悲哀了。
“怎么了?”安羽中疑惑了,“我该说‘乞道其详’么?我记得上次你听我这么说,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哈,你知道我从未涌上过那样复杂的情绪,明明恨到牙痒痒,偏偏又无可奈何。”他回味着当时的情景,情不自禁又咧开了嘴角,“孟逍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都是那么值得回味。”
孟逍遥垂下头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安羽中,你爱我吗?”
“你说呢?”安羽中斜睨着她,嘴角带着玩世的邪气的笑容。他的眼眸轻柔透亮,如烟似水。
孟逍遥再一次发现,安羽中真的很美,可妩媚入骨,亦可清新明媚、狂野放浪,他的美甚至会令世间绝色女子自愧不如,却又不会让人忘记他是一个男人。
“我不知道。”孟逍遥茫然对答,“世间最难捉摸的是人心,之所以难捉摸,就是因为人心可变。也许此刻你是爱我,但是下一刻,说不定你已弃我如敝履,视我面目可憎可厌,恨不能从未认识过我。”
安羽中边笑边摇头,右手抬起来撩起孟逍遥鬓边发丝:“这么没自信?不是说女人心,海底针吗?你是不是在提醒我,我才是那个该杞人忧天的人呢?”
孟逍遥苦笑,不答,只是固执地追问:“你爱我吗?”
她凝重的神色终于也感染了安羽中,安羽中认真地看着她,收起了情场浪子的腔调,诚恳地回答:“这不取决于我,这取决于你——你能够吸引我的时间有多长,我爱你就有多长。”
孟逍遥死死瞪着他。
安羽中没有回避,同样目不转睛地回望着她。
孟逍遥忽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厉害,甚至抱着肚子弯下了腰。
安羽中也笑了起来,不过他依然长身挺立,哈哈畅笑。
两人笑到后来,都不约而同地拍着对方的肩膀,用力指着对方的笑脸,以及笑得眼泪都出来的眼睛。
终于,两人同时止住了笑声,默然而立。
安羽中张开了双臂,孟逍遥犹如小鸟投林,自然地扑入安羽中的怀抱。
“安羽中,如果我有一个可以让你永远如此刻般爱我的方法,你愿意听从吗?”孟逍遥在安羽中怀里幽幽说道。
安羽中没有回答,他托起孟逍遥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