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逍遥的鼻尖微微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小脸庞随着她的叙述,散发出薄薄的光芒,使得她娇嫩的肌肤越发晶莹剔透,吹弹得破。
安羽中痴痴地凝视着,他有种冲动,想要去摸孟逍遥的脸蛋,但是,他忽然又像个初堕情场的少年,他宁愿远远观望着这世间最动人的画面,也不肯稍微伸出手,生怕亵渎了这唯美的一切。
他隐忍着,目光从孟逍遥的脸移到她笔下的画——
整幅画面,被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所笼罩,映得地上的走兽、天空的飞鸟、园中的嘉树;田野的鲜花,犹如梦幻般幻出绚烂缤纷的色彩。
最奇妙的是,当安羽中凝视着那幅画的时候,彷彿像是已经置身在这幅画中一样,全身涌动着一种奇妙难言的感觉。
孟逍遥那支如神附体般的笔正在着笔彩绘两个人物,安羽中看得出来,那是一男一女。
“亚当,夏娃!”他喃喃地说道。
孟逍遥看了他一眼。
安羽中也望了过去,四眼相对,霎时间,他觉得眼前一片灿烂。
这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啊!艳如雨后的桃花,明亮的双眸蒙着一层浅浅的喜悦,摄人心魄。
安羽中只觉得整个人都轰然作响,胸腔中正在跳动着的心脏仿佛突然间离体而去,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马上就要飞起来,或是灰飞烟灭。
孟逍遥的目光收回了,又投入到她的画作离去。
安羽中定了定神,右手情不自禁地按到自己的胸口。
怦怦,怦怦怦!
心脏仍在继续跳动。
他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抱元守一。
就算孟逍遥的确对他充满了不可知的吸引力,但也不应该到达这种地步——这种脱离了他控制的地步!他无法想象这样下去的后果——也许他真的会放弃一切,跟着孟逍遥隐居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不,太可怕了,他决不能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权势!
其实并不矛盾!
他默默地想着,一旦他统一天下,他将为孟逍遥开辟一方伊甸园!
对,就这样!
他展颜,正好接住孟逍遥投注过来的目光。
这一次,他从容应对,展示出绝对无可挑剔的柔情。
奇怪的是,孟逍遥眼眸中的流光溢彩却不见了,变得失落而消沉。她扔下了画笔。
“怎么了?”安羽中奇怪地看着她,画作上什么都好了,只是两个人物的面目却很模糊,“为什么不画下去了?”
孟逍遥有些垂头丧气:“没有灵感了。我想不出亚当夏娃该是什么容貌。”
“你和我!”安羽中脱口而出。
孟逍遥迅速抬头,搜索着安羽中的眼睛:“你愿意?”
“我会为你建造一个伊甸园。”安羽中傲然回答。
孟逍遥的眼睛里陡然变得灰暗,好像两块燃尽了的黑炭。
“那只是一个笼子!”孟逍遥嘟囔道。
“怎么会是笼子?”安羽中有点不悦,“我为你建造的伊甸园,并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到哪儿便到哪儿。”
“距离再大,笼子依然是笼子!”孟逍遥撇嘴,倔强地辩论着。
“你……”安羽中气急,“那你想怎样?”
孟逍遥忽然笑吟吟地抬头:“我想你和我住进这幅画,好不好?”
安羽中哑然失笑:“好啊,你要是可以把我和你自己放进去,不妨一试。”
孟逍遥神秘地笑了笑,拿起剪刀,几下将画布剪成方片。
“你又想做什么?”安羽中发现想要猜透孟逍遥的想法,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像此刻,他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一个呆瓜。
“玩游戏啊!”孟逍遥将每一个相等的布片混淆了,“现在,我们把这些方片重新拼成刚才的图画。”
原来这就是拼图游戏!
安羽中再度哑然失笑。
“要不要比一比,看谁拼的方片多?”孟逍遥发出了挑战。
“好啊!”安羽中漫不经心地回答,这种游戏,他并不放在心上。
但随着孟逍遥不断地响起“我又找到了一片”后,安羽中的斗志被彻底激发出来,他开始完全投入到这个游戏之中。
不久之后,安羽中“我又找到了一片”声音开始多了起来。
等到最后一片被安羽中抢到手上并完成了拼图后,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数起自己的方片。安羽中多了一片。
“哈哈……”安羽中得意地大笑起来,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快乐。
“再来!”孟逍遥咬住下唇,不依地嚷道。
“好啊,谁怕谁?”
第二次,安羽中的速度更快,他凭着自己出色的记忆力,以压倒性的片数取得了胜利。
“哈哈哈……”他笑得更开心了。
孟逍遥嘟起了小嘴,气得满脸通红。她跺着脚大声嚷道:“不对不对,你作弊!”
“喂,别这么小气!”安羽中边笑边说,“输了就是输了,输给我很正常啊!”
“才不正常呢!”孟逍遥嚷着,可是她的小脸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她是可以赢的,但是安羽中是那么快乐,所以,她输得同样快乐。这种快乐是那么强烈,她想要继续假装愤怒都不能够。她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安羽中忽然握住了孟逍遥的手:“和你在一起,真快乐!”
“那就不要走。”孟逍遥忽然乞求道,“我们找一个画里的世界,就我们两人。”
“不用找。”安羽中微笑,“你等着我,很快我就来接你。”
孟逍遥忽然颤抖起来:“可以不走吗?”
“怎么了?舍不得我?”安羽中笑着拧了拧孟逍遥的鼻子,“放心,我很快回来。”
孟逍遥忽然沉默,须臾才重新振作了一下,仰头笑道:“就算你要走,也得领了奖品才行啊!”
“奖品?”安羽中也笑,“你还有多少惊喜给我?”
孟逍遥不回答,转身离开了安羽中,走向厨房。快要进门的刹那,她回眸笑道:“你不会不告而别吧?”
“放心!”安羽中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即使你的奖品是枚毒药,我也一定吞下去。”
孟逍遥咬了咬下唇,走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她重新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只精巧的瓷碗。她抬眼向安羽中望去,安羽中长身玉立,目不转睛望着她,那双明亮的会传达心曲的眼睛仍然在痴痴地望着她。
两人的眼光相遇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捏了一把,一阵抽搐。
她的手指蓦然捏紧了瓷碗,瓷碗薄得透明,几乎要被她捏碎。
但,终究没有碎裂成片。
孟逍遥走到安羽中身边,把放着勺子的碗递给他:“你不是很想再尝尝我第一次给你吃的东西吗?请君品尝!”
安羽中没有伸手去接,他的目光依然锁在孟逍遥身上,好像已经舍不得离开。
“我要你喂我。”
孟逍遥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
“好!”她的声音有几不可察的痛苦。
安羽中张开了嘴巴。他的嘴唇是很健康的红色,唇形优美,牙齿雪白,灵活的舌头在嘴里发出了邀请。
孟逍遥的右手舀起了一勺果冻,喂了过去。
果冻剩下最后一口的时候,安羽中仿佛才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不吃吗?”
孟逍遥摇摇头,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真的喜欢吗?”
“喜欢极了。”安羽中吃下了最后一口,“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它叫什么?”
孟逍遥惨然一笑:“它有两个名字,一个叫爱人之血,一个叫死亡之吻。你喜欢哪个?”
“古怪!”安羽中俯身,吻住孟逍遥的嘴唇,一点清甜的液体进入了孟逍遥的口中,很快便滑入了她的食道。
安羽中离开了:“从今以后,所有的一切,我都要与你分享!”他信誓旦旦。
一层薄泪涌上孟逍遥的眼眶,她忽然用力抱住安羽中。
安羽中也抱住了她,只是时间很短。
“我该走了。”安羽中轻轻说道。
孟逍遥不动。
安羽中扯开了孟逍遥的手臂:“我很快就会回来。”
孟逍遥望着他,眼眸中满是凄楚——她以为这一刻最终来临时,自己会幸福地面对;但是,不是!一种尖锐的疼痛扼住了她柔弱的心房,她恐惧、紧张,甚至眼冒金星。
她拼了命抓住安羽中——仿佛只要一松懈,安羽中就会消散在空气中,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她很想告诉安羽中“你就要死了,你吃下的果冻里有我的血,那是世上无解的剧毒”,但是,她只是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一个声音。
比起死亡,她更恐惧安羽中厌恶、痛恨、绝望的眼睛。
同生共死,那是她单方面的选择,不是安羽中!
安羽中会怎么看她?
背叛!
欺骗!
虚伪!
一旦如此,她怕她和他真的会失散——失散在黄泉路上!
不,既然已经欺骗,莫若欺骗到底!
孟逍遥闭紧了嘴巴。
可是,毒性为什么迟迟不曾发作?
“乖乖睡一觉,等我回来!”安羽中亲了亲孟逍遥的脸,孟逍遥忽然一阵晕眩,残留的意识中,她忽然明白,安羽中点中了她的睡穴。
糟了!
孟逍遥大叫,但是,她再也不能做什么了,她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