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逍遥拼着命不动如山。
身后没有动静。
孟逍遥悲催地在心中呐喊:我不动你不会动啊!过来抱我啊!
门关上了。
孟逍遥在门外石化。
这就是冷战的结果,安羽中不肯退,她进退两难。
孟逍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谨慎地审时度势后,选择站在原地。豁出去了,就站一晚!这个家,总得有个平等吧!她已经很委屈地沦为烧火妇了,至少他也该稍微温存一些吧!这个要求不过分啊!
哦,日复一日,把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进而把她的存在当成理所当然。然后,他将余下的精力用来对付路边野花。她,不干!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房门不开,孟逍遥就唱歌,一遍遍地唱,一遍超过一遍的音高,唱得声嘶力竭。
“伊甸园里,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安羽中抱起了孟逍遥,走向小房间。
“我的伊甸园,自然是我来做主!”孟逍遥哑着嗓音,悠然答道。
这一回合,她胜出!虽然过程稍微辛苦了点。
阿嚏!
孟逍遥着凉了。
初时,只是喉咙疼痛,影响胃口。
孟逍遥没有在意。
反正她只负责烹饪,然后看着安羽中享受,听着安羽中夸赞,秀色可餐,美言亦可餐,便是受用无穷。
孟逍遥不说,安羽中自然也没有在意。本来嘛,每天都要费心思用不同的语言褒奖孟逍遥的厨艺,已非易事。安羽中甚至觉得,只是这几个日子的搜肠刮肚,只怕已经消磨了他这些年来的遣词造句了。
几天后的夜晚,孟逍遥躺下不久,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噩梦之中。她不时地抽搐、惊跳、高喊。安羽中抱着她的身体,惊觉她周身火烫,皮肤燥热。
“喂!”安羽中摇着孟逍遥,希望能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孟逍遥睁开眼睛,高烧的她,眼睛竟格外水灵,波光流转之间,仿佛要沁出水来。她无力地朝着安羽中笑笑,沙哑着嗓音道:“安公公,我好像是发烧了。你得设法帮我退烧才行啊!”
安羽中一愣,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孟逍遥能这样说话,至少证明,她神智清明,尚无大碍。
可是,怎么退烧呢?
这时候,他自然是不能大摇大摆地去叫个御医来。
“怎么退?”安羽中只好问孟逍遥,下意识的,他以为,孟逍遥应该能够给他指点一二。
但是孟逍遥已经闭上了眼睛,难受地低叹起来。
安羽中皱了皱眉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要这样照顾一个病人。
安羽中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孟逍遥匍匐在屋子外面。冰冷的夜风中,她冻得浑身发青。安羽中把她抱回屋子床上,只一会儿,孟逍遥的体温就急剧升高,烫得惊人。
安羽中刚要松开手,孟逍遥的手指却死死地抠住安羽中的衣袖,迷迷糊糊地呢喃道:“不要走。”
“我不走,我给你熬药。”安羽中低声安慰,“乖,等吃了药,你就会好了。”
安羽中手忙脚乱地起火。奇怪的是,以前看孟逍遥生火,似乎容易得紧,但这炉子到了他手里,却不停地捣乱。不是火势太大,直接喷出在外,火星四溅,逼得他忙着救火;就是火苗太小,动不动就发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试了几次,都不成功,一时火大,一脚踹翻了火炉。
他回头看看孟逍遥,孟逍遥两颊烧得通红,身体已经痉挛了起来。
“喂,你可不可以醒过来,帮我把炉子起了火?”他抱着孟逍遥,大声命令着。
孟逍遥没有反应,昏迷不醒地睡着。
安羽中手足无措,想起刚才太医的话:“高烧的话比较可怕。”
“可怕?”扮成太医身边一名小太监的他反问。
太医傲慢地瞟他一眼:“烧坏脑子,烧坏眼睛,烧坏耳朵……总之什么都有可能。所以,一定要控制体温。”
可是怎么控制呢?还有,怎样算是高烧呢?孟逍遥现在这样算是吗?
安羽中忽然发现自己很无用。
这是第二次,他心中出现这种无法把握的情绪。
第一次,是若眉进宫,当时他几乎绝望——一个男人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还能算个男人么?
现在,这种糟糕透顶的情绪又出现了,却是因为孟逍遥——一个他至今无法定位的女子。
他哼了一声,想起刚才把孟逍遥从院子里抱进来时,孟逍遥的身体似乎没有这么火热。那么,是不是代表,可以用冰寒来驱散孟逍遥身体的灼烫呢?
他正这么想着,孟逍遥突然睁开双眼,直直地向前瞪视着,两手拳头紧握,咬紧牙关,一颗脑袋左右摇晃,竟剧烈地颤抖起来。
安羽中大惊,情急之下,左臂圈住孟逍遥,右手撕开孟逍遥的衣襟,探入她的前胸,一下下摩擦起来。
孟逍遥渐渐停止了抽搐,安羽中不敢松懈,索性解开孟逍遥全身衣服,把她平放在床上,双掌同时运功,为孟逍遥摩擦全身。
他掌心带着热力,与孟逍遥身体的热度相互较劲,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感到手掌微有潮意,却不知是他的汗水,还是孟逍遥的汗水。
这回,他不敢怠慢,扶起被自己踢倒的火炉,沉下心来起火。这一次他十分谨慎,火苗一起,立刻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用手拢着,等火势平稳了,才一手添加木炭,一手扇风,黑色的木炭很快就变成了红色,安羽中又添加了一些,看炉火烧旺了,这才住手,转身拿起砂锅,放了药材,加了水,搁到火炉上。
一切完毕,安羽中吁了口气,发现自己竟已汗透重衣,头发也湿淋淋地黏在额头上,说不出的难受。他拂开粘在脸上的发丝,心下雀跃着,好久不曾的欢快!
安羽中回到床上,想了想,运起玄冰指,贴着孟逍遥灼烫的脑门。孟逍遥可以瞎,可以聋,可以歪鼻子豁嘴巴,就是不能烧坏了脑子。脑子坏了,他不认为这个孟逍遥还是他熟悉的孟逍遥。
夜深人静,安羽中不敢合眼,一刻不停地贴着孟逍遥的脑门。脑门的热度的确有些退了,但是,他一触摸孟逍遥的身体,发现依然是火热火热的。
安羽中索性把自己的衣服也尽数脱了,整个人躺下来,紧紧抱住了孟逍遥。皮肤接触到的地方,无不有着火样的感觉。
孟逍遥真的是高烧了。
药沸腾了,安羽中起身,光着身子,就去拿药罐。
“啊——”手指接触到药罐耳朵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叫了起来,忙不迭松手,药罐摇摇欲坠,他慌忙又伸手,扶住了药罐。尽管手指头烫得几乎脱了层皮,他却不敢贸贸然松开手了。待药罐稳定,他慢慢松开,察看十指,一片红色。
“该死!”他喃喃地骂,想到自己居然也会陷入这么狼狈的境地,忽然又觉得好笑。
是的,即令他曾经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但他还是受到了很好的照顾。至少在物质生活上,幸运一直不曾背弃过他。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为孟逍遥去做这样的事!去受这样的苦!
“该死!”安羽中又骂了一句,怔了一会儿,看了看面色艳如朝霞的孟逍遥,脸上忽然浮起了一种别样的温柔——可惜他自己看不到。
他四下一望,用自己的衣服裹住药罐,端起来,将里面黑乎乎的药汁倒入碗中,端起,放到自己嘴边,耐心地吹凉了,才扶起孟逍遥,送到她嘴边。
“吃药了。”安羽中试着劝慰。
但是没有用,孟逍遥陷入了昏迷,牙关不自觉地咬紧着。安羽中试着往孟逍遥的嘴唇倒了些,马上又流了出来。
安羽中很心疼。
那些药,是他费尽千辛万苦熬出来的,他看不得药这样被糟蹋。
可是曾经,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掀翻一桌子美味佳肴,只因为他情绪不佳。
安羽中苦笑,低头喝了一口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真苦!
他含着,吻住孟逍遥的嘴唇,试着撬开孟逍遥的嘴巴。
安羽中成功了。
但是,孟逍遥突然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汁,全部喷了出来,飞溅在安羽中的脸上。
安羽中怔住,一时不知道该发怒还是发笑。
他自己现在是一身狼狈,黑发****,面上沾染着黑色的药汁。
顿了会儿,安羽中咬了咬牙,继续尝试。
碗底渐渐露了出来,安羽中的脸色却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这一碗药,几乎都是喷出来的,要么溅在他身上,要么落在孟逍遥自己身上。真正被孟逍遥喝下去的,寥寥无几。
安羽中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