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宝儿额头缠着纱布,鼻青脸肿地躺在床上。
“宝儿,落落知错了,这孩子已经在门外跪半天了。”金希贞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顾云起,冲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嘉宝儿说道。
“我现在不想见她。”嘉宝儿虚弱地说。
顾云起从她手心里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往后后退一步,然后双膝跪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嘉宝儿睁开眼睛,冷了脸问。
“妻不教,夫之过,云起管妻无方,连累妈妈受苦,痛在妈妈身上,疼在儿子心上。”他恭敬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自责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嘉宝儿脸色舒缓许多,原以为他是想给那二货求情。
“云起,你坐过来。”嘉宝儿朝他伸出一只手,柔声叫道。
顾云起依言站起来,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坐到床边,他始终垂着眼眸,眼圈有些发红,似乎要落下泪。
“傻孩子,妈妈不怪你,让她进来。”嘉宝儿宠溺地望着他,继而望向金希贞,吩咐道。
跪在门外数小时的顾云落终于得到了觐见圣母皇太后的机会。
她垂着头,跟在金希贞后面走进房间,下意识地掸了掸衣襟,跪拜在地,“母亲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她脸贴地的跪伏在地上。
伏特加后劲十足,醒了半天的酒,不见清醒,反倒醉得更加厉害了。
“领她回房醒酒。”嘉宝儿懒得望一眼地上的二货,拍拍儿子的手背,柔声说。
顾云起走上前,弯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拽拉起来,“母亲大人,儿媳先行告退!”顾云落礼数周详地半弯着腰,小碎步地往后倒退着,她腿脚直打晃,一只手臂被顾云起抓着,不至于摔倒。
一出房门,她就整个人贴到他身上,不肯再挪动一步了。
顾云起将人打横抱起来,大步朝卧室走去。
“叶子宝,石雨嘉,优璇,顾云落……”她趴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细数,怎么也数不清。
顾云起拿来热毛巾给她擦脸。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我的哥哥你心里头爱的是谁……我也只是妹妹……”她醉眼蒙眬地望着他,悲伤地大唱情歌,唱到情动时,落下几滴眼泪。
擦拭楼梯的工人,伸手捂耳,这穿透力极强的歌声,异常的刺耳,简直要人亲命。
楼下修剪花圃的工人,痛苦地放下手里的剪刀,慢慢蹲了下去,紧紧捂住了耳朵,主卧室的窗口正冲着花圃上空。
顾云落一唱歌,他们就想死。
顾云起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抱进洗手间,关紧了门,帮她脱了衣服,将她放进浴缸里。
她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他的分身,“这是我的,我的地盘,我的地盘听我的……”
在浴缸里反复地宣布了她的领土权,撒足了酒疯,她终于趴在他的大腿根上,沉沉睡去,嘴里还含着她的领地。
顾云起躺在浴缸里,一手抚上额头,总算是闹腾完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顾云落抓抓乱蓬蓬的头发,撅着臀半跪半趴在床上,醉酒后断片的记忆正一点一点的恢复,最后连贯成完整的画面。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与其缠绕于既成事实的过去,还不如好好珍惜当下拥有的幸福,展望美好的未来……可是叶子宝沾了他的身,啊,啊,啊……爱他就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缺点……
顾云落脑子里展开了天人交战。
最后她决定包容他的一切,********,对着镜子稍稍挺了一下胸部,小馒头有变大的趋势。
穿戴整齐,顾云落顶着微微肿起的眼泡,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房间。
打扫卫生的工人半蹲在楼梯拐角处,看见顾云落,工人明显抖了一下。
顾云落无视之,她对下属向来是恩威并重,目前管理顾宅的人还不是她,嘉宝儿是大管家,金希贞协助她。
暖暖的阳光,静谧的午后,花园里一片春意盎然,君子兰、水仙花、牡丹、虞美人、石斛、风信子、郁金香、鸢尾、马蹄莲、金盏菊……花开满园,芳香四溢。
金希贞推着轮椅,花匠罗婶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随时准备回答嘉宝儿的问题。
“妈妈,金姨。”看到满脸瘀青的嘉宝儿,顾云落弱弱地垂了头。
没人搭理她。
顾云落提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后面。
“太太,明天我能请半天假吗?”罗婶半弯着腰,满脸堆笑地问。
她圆胖胖的,笑起来像弥勒佛。
“又怎么了?”嘉宝儿稍稍蹙眉。
罗婶是最合她心意的花匠,正因为如此,她才同意罗婶的请求,将她的老公,弟弟,弟媳,表哥,表妹们全部雇佣,刚来不久的这批工人,快成罗婶的娘家军了。
“我那倒霉孩子不想上学,闹着要打工。”罗婶叹气说,一双眯眯眼不停地瞅嘉宝儿的脸色。
“孩子多大了?”嘉宝儿淡声问。
“过了十八了,闺女。”罗婶眼睛一转,笑眯眯地说。
她闺女刚读初三,今年也才十六,但是城里人不会雇佣未成年人,这一点她是清楚的。
“让她过来,希贞你安排一下。”嘉宝儿不在意地说。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罗婶连连作揖。
顾云落站在后面,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这一个月好像新来了不少工人,加上原有的工人,老宅的工人人数快达到四十了。
嘉宝儿和金希贞管了二十几年的家,从没出过什么问题,最近这段时间,虽然觉得工人有些多,顾云落还是相信她们两个,不该她管的地方,她是不会乱插嘴的。
哪怕就是养闲人呢,顾家也不是养不起,只要皇太后开心。
这么一想,顾云落又被自己感动了,好妻子,好儿媳,识大体,有木有!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顾云起开车回来了。
顾云落按捺住自己雀跃澎湃的心,矜持地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走进别墅,忍住不迎上去,虽然她已经原谅了他,可是她还是想端端架子。
“妈,还疼吗?”顾云起直接走到轮椅前,半蹲下去,握住嘉宝儿的手。
“不疼,就是不怎么方便。”嘉宝儿摸着左臂的石膏,无奈地说。
“有我呢。”顾云起轻柔地将人抱起来,朝餐厅走去。
一旁的顾云落扑簌几下眼睫,天地可鉴,他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她可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
原以为他会不好意思,会用眼神默默地凝视她,恳求她原谅,而那时,她会冲他温婉地一笑,用眼神告诉他,过去的就过去了,重在他今后的表现。为了练就这个涵义丰富的眼神,她今天眨巴了一天的眼睛,眼睛都快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