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顾云起陪嘉宝儿下围棋。
金希贞坐在钢琴前,弹起了舒缓的钢琴曲。
顾云落背着手来回转了五圈,愣是插不进去。
围棋她不会,钢琴她小时候学过,大概她天生音痴,学到最后一首曲子也没学成。
琴不行,棋不会,书不通,背着手溜达的人突然驻足停下来,随即眉开眼笑,一阵风似的朝楼上书房冲去,她会画啊。
她从三岁就开始临摹大师的作品。
顾云起余光扫到她背着画架,走过来,坐到他们身旁,摆开了阵式:打开画架,支撑好,最后把画板固定在画架上……
顾云落掏出画笔,微微沉吟,构思她的画。
她侧着脸望向下棋的顾云起,落子前,他半垂着眸,像在沉思,落下手中的黑子,他抬眸望向对面的嘉宝儿,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地笑意,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咕咚”一声,顾云落吞下口水,凝了凝神便抬笔作画,线条流畅,笔到形现。
作画的间隙,她不停地拿眼打量他,甚至还用手指搭在眼前,遥遥地比划出他的身体轮廓。
顾云起不动声色地坐着,举着的黑子,半晌之后,才缓缓落下。
没见过她画画,他有些好奇,她会把他画成什么样子。
肖像素描,模特最好能静静的在那里摆上一个姿势。
顾云落举着画笔,露出痛苦的表情,扭了扭腰,最终放下画笔,提着拖地长裙朝客卫狂奔而去,尿急。
好不容易端出的淑女架势,就这么毁于一旦。
“落落画什么了,我瞧瞧。”金希贞离开钢琴站起来,过来欣赏画作。
露出两颗牙的兔子,单手举着黑棋,兔脸的嘴角露出酒窝……画得很传神。
“云起,送我回房间。”嘉宝儿无力地说,她就不该对二货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方便完,顾云落诧异地发现,小客厅空了,弹琴的,下棋的,都不见了。
她坐到画架前,再次拿起画笔,这幅作品还没完,她在公兔后面空了一块地方,打算画上一只母兔,母兔的两只爪子搭在公兔的裤上,准备扒它的裤子。
当然不会真的扒光它,露出半个臀就行,魅力就在于含蓄。
雅俗共赏,豪放婉约并存。
完成这幅作品,顾云落不甚满意地摇摇头,许久不作画,有些生疏了。
她早年的代表画都是描绘两只公兔之间的激烈运动:后背式,玉树后庭花式,折叠式……
顾云起没在卧室,最后是在书房寻到了他。
他半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电脑。
最令顾云落感到不安的是,沙发已经展开变成单人床,被子,枕头一应俱全。
“哥哥!”顾云落心一紧。
“我睡书房。”他眼也不抬地说。
“我也睡书房。”顾云落脱了拖鞋,就往里面挤。
他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双脚着地,起身就走。
“哥哥,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啊!”顾云落从后面紧紧搂着他的腰身,脸颊贴着他的背,急切地说。
顾云起冷笑一声,掰开她的手,坐到身后的沙发上,修长的左腿随意的搭上右腿,清冷的眼神望向她。
“你动了我的底线,知道吗?”他冰冷的语气问。
“是,我不该借酒发疯,害妈妈摔下楼,我错了!”顾云落深深地鞠躬,真诚地道歉。
“我的过去,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他眯起黑眸,沉声道。
“过去的一切,我统统接受!”顾云落急忙打断他的话,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可挽留的绝情话。
“不要勉强。”他幽声道。
“不勉强!”她握拳道。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顾云落条件反射般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睡觉。”他低头,望着她说。
“刚好,我也要睡觉,哥哥,我们一起吧。”她一脸谄媚地说。
他抬腿朝书房外走出,她像连体婴儿一样贴在他身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爱得深的一方必定会先妥协,我可真伟大,哥哥你真幸福啊……她笑眯眯地盯着他。
被她那奇怪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顾云起干脆转过身去,侧身躺着,背对着她。
背后一暖,软软的身体贴上来,一只爪子搭到他腰上。
他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柔和的橘黄色灯光笼罩着房间的大床,顾云落习惯开灯睡觉,刚开始,每晚房里都黑漆漆的,最近一段时间,他突然会留一盏灯。
紫藤花缠绕着的秋千,坐在秋千上,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闻着紫藤花阵阵清香,看着花瓣如雪花般飘落,秋千上的女孩,一袭白裙,长发垂到腰际,娇挺的俏鼻,柳叶似的眉安静的搭在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上,粉红色的樱唇,小脸有些苍白,像是营养不良。
她是花匠罗婶的女儿,罗淇淇,来顾宅已经有三个月了。
每天无所事事,只是坐在这秋千上发呆。
脚步声,在竹林里轻轻的响起,和着踩在竹叶上的沙沙声,罗淇淇闭上丹凤眼,嗅着空气中的花香。
这个地方像座城堡,大得出奇,她住了三个月,也没见到这里的主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罗淇淇懒懒地睁开眼睛,两条穿着白色休闲裤的腿毫无征兆地映入了她的眼帘,顺着修长的腿向上望去。
“嘘。”俊美的年轻男子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一个闪身,他躲进一旁的假山中。
罗淇淇怔怔地望着前方空气,浓密却俊秀的眉,慑人璀璨的黑眸,希腊笔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颀长的身形……那个男人符合甚至是远远超出,她关于白马王子的一切肖想。
“哥哥,哥哥!”一抹娇小的身影从竹林里飞奔出来。
女孩穿着嫩黄的网洞针织衫,蓝色牛仔半身裙,帆布运动鞋,长发梳成蓬松单侧麻花辫,随意挂在肩头。
“看见哥哥了吗,你是谁?我没见过你?”女孩走到她跟前,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问。
罗淇淇垂了头,不安地搓着双手,她是个怯懦的女孩,眼前这个针织衫女孩,让她感到了紧张,还有害怕。
“你哭什么?我怎么你了?”顾云落双手抱胸,一脸莫名地看着突然落泪的女孩。
白色的身影从假山里面闪出来。
“哥哥!”顾不上这个莫名其妙的人,顾云落飞奔过去,跳起来,挂到他身上。
“嘻嘻,我逮到你了。”她勾住顾云起的脖子,鼻尖蹭着他的脸。
“她怎么了?”顾云起托着她的臀,扫向秋千上那个哭得抽搐的女孩。
“谁知道呢,莫名其妙。”顾云落一脸茫然的耸肩。
“回去。”顾云起抱着她转身走进竹林,很久没来这里玩了,难得他今天休息,陪她在老宅里玩捉迷藏。
罗淇淇泪眼朦胧地望着那两人的背影,越发觉得难过了,哭得快晕过去。
晚上回到她们一家人住的四合院,罗淇淇恹恹地躺到芙蓉塌上,不愿意吃饭。
“宝贝,上好的血燕,快趁热吃。”罗婶端着托盘,弯着腰柔声哄自己的闺女。
“不想吃。”罗淇淇嘤嘤地说。
“又看什么电视剧了?”罗婶心疼地问,她这个闺女真正就是水做的,看书哭,看电视哭,就连睡个觉半夜也会哭。
罗淇淇闭紧了眼睛,不愿再说话,那个人的样子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看《红楼梦》看的如痴如醉,觉得自己就是那林妹妹,终于见到了她心目中的宝哥哥,不想却冒出个薛宝钗,想着伤心,罗淇淇用丝绸手帕轻轻拭泪。
吃完晚饭,顾云起给钢琴调音,小时候经常练琴,现在他快成专业调琴师了。
顾云落坐在旁边,挽着他的手臂,脑袋倚在他肩上。
顾云起试着弹了一首曲子。
“好了,好了,谢谢云起。”站在旁边的金希贞拍手,微笑道。
现在这架钢琴成她专用的了。
“落落,你过来。”坐在沙发上的嘉宝儿叫道。
“是!”顾云落腾地一下站起来。
“过来,让刘医生给你把把脉。”嘉宝儿指着顾宅的私人医生说。
“妈妈,我没生病。”顾云落懵懵地说。
“你跟云起结婚快一年了,怎么一直没消息?”嘉宝儿扫了一眼她扁扁的肚子,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