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没有女人的衣服,给她洗完澡,擦干净身体,还有她的一头长发。
上官清用浴巾包裹住她,将她放到大床上。
打开衣柜,拿出他的全棉蓝色内衣,一件白色全棉长袖T恤,坐到床边,帮她穿上内衣,套上他的大T恤。
他身高有一米八五,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长及大腿,完全可以当睡衣穿。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大床对面,将墙上的婚纱照相框取下来,拿着相框走出卧室。
顾云落随手一摸,摸到床上的几片粉色玫瑰花瓣,指间用力,将它们捻碎。
五岁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他一直没回来。
这就落荒而逃了?顾云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十分钟以后,上官清走进卧室,短发湿淋淋的,像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他换了一套蓝格子睡衣睡裤,手上拿着一瓶琥珀色药水。
帮她洗澡时,发现她后面,还有两条大腿根部,长了褥疮。
顾云落盯着他手里的瓶子。
“活血化瘀,温经散寒,祛腐生肌。”看到她的眼神,他举起手里的药瓶子,说道。
“你应该改行,当江湖郎中去。”顾云落讥讽道。
无视她的嘲讽,上官清将她翻过身,将药水倒在掌心,搓热,顺着她的腰身,往下推拿。
上官清的母亲是军医,主攻针灸疗法,按摩疗法。
上官清从小就耳濡目染她的高超医术,经常跟着她出诊。
高考时他报考了军医大,也考上了,临近入学时,被上官鹏送进国防大学。
顾云落一动不动地趴着,他的双手按在她身上,她没有任何的知觉。
在瑞士整整一年,她一直是消极抵抗,照顾她的护士热脸贴了冷脸,几次以后,也就随她去了,所以她身上长了褥疮,家人也不知道。
她的下半身,皮肤白得渗人,小腿已经出现肌肉萎缩现象。
上官清将她翻过身来,让她仰躺着。
抬起她的一条腿,慢慢屈膝,然后伸展。
顾云落冷眼望着他,他脸上有三个牙齿印,脖子上有指甲抓痕。
“噗嗤”一声,她拉稀了。
黄黄的液体四溅在果绿色的床单上。
这两天她一直在拉稀。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抱起她,快步走进洗手间,将她放进圆型大浴缸,按下按钮,小水柱从浴缸底部喷出来,冲洗着她的屁屁。
顾云落双臂搭在浴缸边沿,惬意地闭上眼睛,“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她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唱起京剧《红灯记》。
她唱流行歌曲,犹如魔音穿耳,现在唱起京剧,难听指数足以把活人唱死,死人唱得魂飞魄散。
上官清打开音响,音量放到最大声,卧室里响起了气势磅礴的贝多芬第五交响曲。
用力扯下床上的床单,将脏了的床单放到水龙头下面,用力揉搓一番,然后塞进洗衣机,倒上适量洗衣粉,按下按钮。
做家务这样的事情从来就难不倒他,他从四岁就开始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因为当医生的妈妈很忙。
结婚十四年,他过了四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诗晴很善于做家务。
打开衣橱,拿出新的床单,铺到床上。
洗手间传来咿咿呀呀的吊嗓声。
顾云落捏尖嗓子,唱起了昆曲“牡丹亭、游园惊梦”。
这一年,她学了不少戏曲,闲来无事就在家里放声嚎唱。
因为她的缘故,她那几个弟弟妹妹不堪噪音污染,集体搬家。
手机响了,上官清看了一眼,诗晴打来的,他放下手机,任由它响着。
铃声响了几分钟,最后诗晴发来一条祝贺他新婚愉快的短信。
洗手间的昆曲停了,然后响起了黄梅戏《女驸马》。
上官清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他心里默念着,慢慢调匀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刺耳的歌声终于停下来了,上官清按下暂停键,贝多芬交响曲也停了,卧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动静。
敌疲了?
“上官清——你死哪儿去了——”洗手间里陡然响起高八度的尖叫声。
“上官清——你丫给我圆润地滚过来……”各种难听的骂声,不绝于耳。
“上官清——卧槽你丫祖宗十八代,你丫缩头乌龟,王八犊子——”顾云落靠在浴缸里,眼睛亮亮地望着洗手间门口,高亢地骂着。
“砰”的一巨响,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矮油,老乌龟出壳了。”被吓了一跳,顾云落眨眨长长的睫毛,抿抿唇,最后再骂一声收尾。
一只紧握的拳头率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顾云落下意识地用舌尖舔舔缺了一颗后槽牙的地方。
紧握的拳头慢慢地松开,然后是长长的手臂搭在洗手间的门上。
上官清慢悠悠地走进来,斜靠在门上,双臂抱胸,一脸慵懒地望着坐在浴缸里的人。
不知道是水蒸气熏的,还是大声骂人的缘故,她的脸变得红扑扑的。
“想打我?来啊,来啊——”顾云落完全是一副无赖的模样。
“老婆,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洗洗睡吧。”上官清露出一副坏蛋的模样,赤裸裸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赤裸裸的她。
顾云落回敬他两根中指。
他慢慢走上前,将人从浴缸里捞出来,擦干身上的水,抱着她走进卧室,放到大床上。
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倒出两颗药。
“什么药?我不吃——”顾云落话音未落,他便将两颗小药丸投进她的嗓子眼儿里,翻过她的身体,在她后背上一拍,药咽了下去。
“止泻药。”他慢条斯理地答道。
“我日!”顾云落咳喘起来,喉咙里有药的苦味。
他躺到她身边,布满老茧的大手抚上她白皙的脖颈,慢慢往下移。
“你想干吗?”顾云落奋力打开他的爪子。
“你。”他翻身压到她身上,张嘴含住她胸前的柔软。
“滚下去。”顾云落抬手朝他的脸打去。
他伏在她胸口,眼也不抬地握住她挥过来的手。
“高位截瘫你也有兴趣?!”双手被他一手禁锢住,顾云落冷笑道。
“有就行。”他头也不抬地答道。
顾云落目光阴冷地望着胸前的脑袋,她腰以下的地方,毫无知觉,犹如死肉。
除非他有尸癖。
她不再骂人,变得很安静,上官清的嘴唇顺着她的身体,慢悠悠地往下移,他倒要看看谁的定力强。
“老婆,你真紧。”他的黑眸望向她,表情轻佻。
顾云落漠然地回望着他,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知觉。
“听说三个月没有运动,膜会自动闭合。”他望着她,勾唇一笑,低沉的嗓音挑逗道。
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扫到他的身上,他的身体毫无反应。
她的唇角勾起讥讽的笑。
顺着她的目光,上官清垂眸扫一眼。
她的眼神赤裸裸的盯着他,突然一阵燥热。
顾云落屏住呼吸,僵住不动,谁先妥协,谁就输了。
“恋尸癖,死混蛋——”顾云落嗷的一声大叫起来,上身开始拼命挣扎。
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做起俯卧撑。
顾云落扭动着上身,用力撕扯他的头发。
“你再撒野,我塞进你嘴里。”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漆黑眸中,掠过淡淡寒意。
顾云落闭紧了嘴巴,用力的瞪着他。
十分钟以后,她双手捂住眼睛,小脸变得惨白如纸。
俯卧撑半小时后,上官清仰躺到她的身边。
他关了灯,卧室一片漆黑。
“要帮你翻身吗?”半晌之后,他问。
“嗯。”顾云落应道。
他坐起来,帮她翻身,让她侧躺着。
“你的情况不算严重,坚持每天按摩,会好的。”他帮她盖上被子,躺下来,说道。
“唔。”她应着。
她突然变得这么温顺,上官清有些不习惯。
半夜他再次坐起来帮她翻身,摸一下她的下面,垫在下面的毛巾湿了,她尿了。
帮她换上新的毛巾,垫在下面。
五点半,他准时醒来,刚坐起来,躺着的顾云落也睁开眼睛。
将她抱进洗手间,两个人一起刷牙洗脸,然后抱着她下楼。
让她坐到轮椅上,上官清走进厨房准备两个人的早餐。
“你做什么?”顾云落坐着轮椅滑进厨房问。
“培根煎蛋三明治。”上官清掂着锅说。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顾云落吸吸鼻子,巴巴地望着盆子里的食物。
“想尝尝?”上官清扫她一眼。
“嗯!”她用力地点头。
他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鸡蛋,半蹲下来,送到她的嘴边。
顾云落上身前倾,张开嘴。
她陡然掀开盖在腿上的毛毯,手握一把细长的水果刀,朝他的胸口扎去。
他的衬衫被刺破,刀尖刺在他的胸口,顾云落用力,刀像是刺在了钢板上,硬是扎不进去。
“两只手试试。”上官清悠悠道。
顾云落当真两手握住刀柄,用尽全身的力量,最后刀身折了,他的胸口连块皮也没刺破。
“刀枪不入、铁骨钢筋,你练过少林金钟罩?”顾云落愕然地望着他。
上官清端着盘子站起来,大口吃着他自己做的早餐。
“下次想要偷袭,趁我防备意识最弱的时候下手。”吃光所有的早餐,他扔下一句话,走出厨房,大步朝二楼走去。
很快他就换了一身制服走下来。
一股凛然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敬而生畏。
顾云落抿了抿唇,生生地闭紧了嘴巴,不敢对着穿警服的人开骂。
上官清不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地按下电梯,走进去。
对这桩婚姻,本来就没有任何期待。
新娘换成了她,昨晚,他是带着一点期许的。
这一年,他脑子里时常会莫名地想起她来,大概是被她咬了的缘故,从没人碰过他的唇。
刚才她举着那把刀毫不犹豫的往他胸口扎,他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
所以他吃光了两个人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