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落转动着刀柄,端详着这把对折的水果刀。
她现在怀疑这把刀是假的,看过少林寺武僧表演的刀枪不入,有些不相信。
刀刃对着指尖轻轻一戳,出血了,刀是真的。
一股臭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尿液顺着她的大腿间,从轮椅上滴落下来,她按着按钮,轮椅以极快的速度朝一楼洗手间滑去。
轮椅在两节台阶前被迫停下来,顾云落上身往地上一扑,整个人趴在光洁的木地板上。
顺着台阶往上爬,这里是客卫,跟洗衣房连在一起。
顾云落像肉虫一样,缓慢地往前爬着,她的腰使不上力气,全靠两只手臂。
臭味在屋里弥散开,她身后的地板上,她的臀上,她的两条腿上,沾上了黄黄的排泄物。
爬到洗手间门口,推开门,往里一看,顾云落一下泄气了。
这里的抽水马桶没有设计扶手,是正常人使用的,不适合她这样的高位截瘫患者。
客厅里挂在墙上的电铃响起来。
“对不起,户主不接电话,您不可以进去。”高档公寓的大门口,保安拦住了一个来访者,很漂亮的女人,尤其是一双眼睛无辜与妩媚并存。
诗晴只得离开,她从上官清的大姐那里得知,他们的新房在这里,而且还听说,那个女人瘫痪的,脾气也古怪,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昨晚是他的新婚夜,她喝醉了,不停地拨打他的电话,他不接,最后只能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离婚了还是朋友”,这句话在上官清身上根本就行不通。
自从离婚的那一天开始,他便不再接她的电话,她也设计过几次偶遇,可是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他面无表情时,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冷漠。
诗晴坐进车里,头伏到方向盘上,他的心可真狠,宁愿娶那样的一个女人,也不愿意跟她重修旧好。
失去了才明白珍贵。
当年她嫁他时,是父母的安排,从没见过的人怎么可能有感情,她从一开始心里就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
所以新婚的第二天,他被紧急招回部队,当天晚上她就去酒吧,报复性地跟别人发生了事情。
他刀削似的五官,英挺的剑眉,线条完美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他的身形完美四肢修长,可给人的感觉却犹如积聚着力量的猎豹,随时都可能伺敌而起一击致命。
他身上散发的强烈男人气息——诗晴抱紧自己,深吸一口气,仿佛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
有人在外面敲着车窗玻璃,诗晴回过神来,抬头望去,体态丰腴的龙珍站在外面,笑眯眯地冲她摇手。
上官家的司机正忙着从后备箱里往外卸东西。
一大早龙珍就接到上官清的电话,撂下电话,她立即行动起来,按照上官清报的尺码,购买女人穿的衣服,特别是买了许多的内衣,全棉毛巾,一堆纸尿裤……
“珍姨!”诗晴眼睛一亮,迅速推门下车。
“晴晴,你生病了?”龙珍担心地望着诗晴,她满脸的菜色,看上去很不好。
“有演出,练琴忘了时间。”诗晴找了个理由。
“你和洛洛都一样,不知道照顾自己。”龙珍絮叨道。
司机整理好了行李,三个手拉购物袋,里面塞得满满的。
龙珍拉着三个购物袋,诗晴好不容易从她手里抢过来一个。
“你的手是弹钢琴的,不能干重活!”龙珍看着诗晴漂亮的双手,忍不住念叨着。
看见龙珍,保安直接放行了。
电脑登记簿上显示出龙珍的照片,姓名,电话,当初购买这复式公寓时,因为要帮着归置房子,上官鹏带着龙珍来过这里,将她的资料提供给保安处,以后她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看这满地的排泄物,以及穿着上官清的衣服趴在地板上的女人,诗晴呆住了,上官清有洁癖,昨天一晚,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龙珍惊呼一声,当即飞奔进洗手间,接了热水,帮顾云落擦身体。
顾云落躺在地上,任由龙珍将她翻过来倒过去。
“你是谁?”扫到门口杵着的女人,顾云落问。
“诗晴。”诗晴不错眼地打量着她。
“噢,前妻。”顾云落慵懒地勾起唇角,笑道。
明明不算漂亮的人,笑起来的样子却让人移不开眼,黛眉飞扬如初春柳叶,眼睛似一泓望不穿的清泉,里面有生机也有活力,但是也有淡淡的不易令人察觉的冷漠,樱红的嘴唇勾人似的往上翘——诗晴看着她的笑靥有一瞬的发怔。
“前妻来袭,你想干吗?”顾云落笑容瞬间就冷成了冰霜,眼神里透出凌厉的杀气。
诗晴再次一愣,她突然想到了四个字,“亦正亦邪”用在这个女人身上,似乎再恰当不过。
诗晴打量她的同时,顾云落也在打量她,三十几岁的女人看起来依然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双眼睛尤其好看,有小女生的纯净也有女人的妩媚,两种感觉糅合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
龙珍擦干净地板,轮椅脏了,她搬顾云落的上身,诗晴帮忙抬脚,吃力地将顾云落抬出洗衣房,让她坐到客厅的太师椅上,下面垫着厚厚的毛巾。
龙珍又飞奔进厨房,上官清特意叮嘱过,让她过来做饭。
“你很特别。”诗晴坐在顾云落对面,看着她的脸说。
“你很迷人。”顾云落颇有兴味地看着诗晴,美女她见多了,像诗晴这样的已经不能单单用“漂亮”来形容了,很迷人。
“我很喜欢你。”诗晴微笑道,一双猫眼能摄人心魄。
“你是喜欢我老公吧?”顾云落单手撑着下巴,悠悠道。
褐色的猫眼闪过一丝落寞,可爱的自然卷的长发滑落下来,贴在小巧的鹅蛋脸上。
真正是尤物,顾云落望着她,心里叹道。
半晌之后,诗晴抬头,将她和上官清十四年的点滴,一一道来,包括她曾经的荒唐经历。
顾云落听得入神。
“你爱他吗?”最后诗晴看着顾云落问。
顾云落摇头。
“那我想重新把他追回来。”诗晴松了一口气地说。
顾云落耸耸肩,她不反对,当然她也不会帮忙,现在的她是个累赘,作了一年,已经让她的家人避之不及,她没地方去了,只能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