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晴留下来吃了中饭。
两个女人都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可是也明白,她们注定成不了朋友。
下午诗晴离开。
龙珍帮顾云落穿上纸尿裤,轮椅也清理干净了。
垫上几条毛巾,顾云落坐到轮椅上。
龙珍一分钟也不停歇地忙碌着,胖胖的身体跑上跑下地收拾屋子。
顾云落坐在轮椅上,滑到落地窗前,外面下起了小雨,她出神地凝着外面。
龙珍蹲在楼梯上,擦台阶,不时偷瞄几眼下面。
她心里是不喜欢顾云落的,同时也有几分怕她,昨晚她在上官家的别墅里,一张小嘴一张一合,刻薄得厉害。
龙珍做了晚饭,伺候顾云落吃了小半碗饭,中午她也吃得很少。
“下巴都瘦得发尖了,你要多吃些,身体才会好。”龙珍是心地善良的,忍不住唠叨起来。
“龙珍,谢谢你。”顾云落望着她,柔声谢道。
龙珍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摇手,她是保姆,这是她分内的活。
“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望着外面渐黑的天,顾云落催促道。
“你一个人没事?”龙珍不放心地问,刚刚又帮她擦过身体,换过纸尿裤,就连垫在下面的毛巾都换了。
“他很快就回来了,我没事。”顾云落笑道。
龙珍帮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叮嘱几句,这才离开。
外面的雨下得大了,顾云落坐着轮椅滑到茶几前,视线落在水果盘旁的水果刀上。
伸手拿起那把水果刀,再次滑到落地窗前。
曾经听拳师说过,运气全身力量集中一点,那一点便可以刀枪不入。
她深呼吸,握紧刀柄朝自己的小腹扎去,出血了,她一咬牙,猛地用力,将整个刀身全部刺进身体里,血不流了,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她垂下头,闭上眼睛,从小到大的画面像放电影似的闪过脑海,顾云起的样子越来越模糊。
曾经那样疯狂的追逐,眼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掉在握住刀柄的手上,如果有来生,不要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不要再遇见他。
现在是非常时期,每天早上各个部门的头都要赶到第一会议室。
治安管理局,户政管理局,出入境管理局,刑事侦察局,消防局,交通管理局……各个部门的头详尽地汇报着工作,事无巨细。
上官清聆听着各部门的工作汇报,他的秘书坐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要点。
这个顶头上司,不只是科班出身,还有着十年的实战经验,他来自王牌特种部队,是“猎豹”的最高指挥官。
结束会议,上官清走出会议室,秘书长快步跟在后面,他一天的行程都排满了,从早上到晚上。
“换一辆车。”司机打开车门,上官清看了一眼车牌,吩咐道。
这是他的专用车,手底下的部门负责人,没人不知道。
开这车出去,太引人注目,没办法视察工作。
晚上十一点半,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降雨强度前所未有,交通部门吃紧,必须抽出警力前去支援。
第一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上官清部署防汛工作,提前谋划,防患未然。
死不可怕,求死不得最可怕。
顾云落手按腹部,小声地叹着,一呼一吸之间小腹抽筋般的疼,一阵阵的眩晕伴着恶心。
从晚上七点开始,一直疼到凌晨,疼痛还在继续。
电梯开了,上官清走进客厅,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坐在落地窗前的顾云落,娇小的身体像虾米一样弓着,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瘦削的肩上。
顾云落疼得迷糊,没察觉到有人进屋,嘴里犹在弱声叫着。
上官清放下手里的伞,立在墙边,他的裤脚湿淋淋地贴在小腿上,皮鞋里也进水了。
车子开到半路熄火,地下通道积水严重,他是涉水走路回来的。
脱下脚上的鞋子,换上拖鞋,刚要去洗澡,听到她细若蚊声的声音,他抬腿朝落地窗走去。
看到眼前的大拖鞋,“上官清,你,怎么才回来啊?”顾云落弓着身体,弱声抱怨道,不能坐直,只能维持这种坐姿。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扫过她腹部的刀柄,流出的几滴血早已干涸了,“切腹呢?”说着,他抬手朝她腹部按了几下。
“疼——”顾云落吸着凉气。
他没去拨急救电话,而是慢悠悠地解着衬衫袖口的纽扣。
“我要死了,送我去医院。”顾云落痛苦地低吟道。
“扎几个小时了?”他不紧不慢地问。
她伸出手指,掰着手指头默算一下,“起码六个小时了。”
“呃。”他懒懒应道,慢慢地卷着衣袖。
“疼死我了,送我去医院。”顾云落抬眼湿淋淋的望着他,她的眼底倒映着他的脸,居然是一脸麻木不仁的表情。
“有什么要交待的没有?”他漠然的问。
“救救我,我要死了。”她脸上毫无血色,额上挂着黄豆大的冷汗。
“我救不了你,命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没人能救得了你。”他冷静到近乎残忍的表情说。
“你不送我去医院,就再给我一刀痛快的。”顾云落低声地说。
自杀贵在一鼓作气,一刀不成,她已经失去了再捅自己第二刀的勇气。
“我可不想执法犯法。”他摇摇头拒绝了。
顾云落咬着后槽牙,悲愤的瞪着他,丧尽天良的事他还少干了?!
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站起来,转身准备走开。
“老公,你救救我。”顾云落一下伸出手,抓住他的手。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她不能抬头,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随即他慢慢抽出手,朝楼梯走去。
“上官清,你……”求救失败,顾云落开始虚弱地咒骂他。
脚步声越来越远,他当真上了楼,不管她的死活。
“上官清,你见死不救,我死了也要化成厉鬼,日日夜夜缠在你的身边……”气愤似乎转移了她对疼痛的注意力,她弓着腰,像念经似的,飙出一连串的狠话。
上官清脱了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冲着凉水澡,他习惯了洗凉水澡。
洗完澡,他走到大床边,倒头便睡。
头刚着枕头就睡着了。
五点半准时睁开眼睛,也就睡了不足两个半小时。
“上官清,你脸上长痔疮,牙齿掉光光……”顾云落越骂越炯炯有神,甚至开始注意排比,押韵。
上官清打开冰箱,拿出牛奶仰头喝起来。
轮椅滑到他脚边,轮椅上的女人弓着腰,盯着他的裤腿,“上官清,你喝牛奶噎死,吃肉胖死,放屁砸脚后跟,磕马路牙上,磕掉两颗门牙。”顾云落恶毒地咒着他。
伴着她的咒骂声,上官清自在地喝掉一盒牛奶,吃完几罐肉,两个生鸡蛋。
他换了制服,走下楼梯,顾云落早就滑到电梯门口,她的手够不到墙上的按钮,只能等着他。
上官清伸手按下电梯,轮椅抢在他前面,嗖的一下滑进电梯里。
电梯停在一楼,轮椅滑了出去。
一辆救护车已经等在外面,两个医护人员刚要上前帮忙搀扶轮椅上的顾云落。
上官清冷着脸走上前,连轮椅带人一起搬起来,放进救护车里。
她那一刀没刺中要害部位,可是也不能随意挪动。
上官清的司机开车在前面带路,绕开积水路段,直奔军区总医院而去。
得救了,得救了……顾云落双手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她快热泪盈眶了。
救护车里陪着她的就是几个医生,上官清那王八蛋没上来。
手术室里,医生拔出刀,给她缝合了伤口,是局部麻醉,顾云落睁大了眼睛,异常清醒。
离开手术室,躺到病房的床上,几个主任专家围着她的病床,不时敲打敲打她的腿。
医生们会诊结束,离开病房。
偌大的病房顿时安静下来,顾云落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在死亡边缘绕了一圈,心里感慨颇深。
“顾云起,你听好,这次是我不要你了,哇哈哈——”她仰天大笑三声收尾,不能牵动伤口。
她才二十二岁,从头开始不算晚,她要站起来,她要继续荒废了的学业,她要考研,考博,她要收回她的江山“不夜城”,重拾当初为了嫁人,放弃的拉皮条事业。
云二少要重出江湖!她双手紧握成拳。
两个漂亮的小护士照顾她。
顾云落不时朝门口望两眼,真可谓是望穿秋水。
直到凌晨,上官清才出现在她的病房里。
“老公,你来。”顾云落朝他钩钩手指,柔柔地叫道。
上官清一挑眉,走过去,俯下身去。
脖子上一紧,她勾住他的脖颈,张大嘴巴一口咬在了他的嘴唇上。
这次他没“坐以待咬”,他予以反击,嘴上一疼,顾云落暗呼不好,凭他的力道一口就能咬下她一块肉。
没有刺骨的疼,他出乎意料地吸着她的唇瓣,舌头撬开她的牙齿,挤进她的嘴里。
机会来了,顾云落当即咬住他的舌,血腥味渗进嘴里。
他的舌以势如破竹之势,在她嘴里展开了反攻,舌反被他吸住,整个都被他含在嘴里。
他这是要拔她的舌啊,顾云落两只手胡乱地拍打他的身体。
大概觉察到这里是医院,他停止行凶,突然放开她,大步走到门边,拎起地上的行李,朝里面房间走去。
这是医院的高级套房,厨房,餐厅,会客厅,一应俱全。
顾云落揉搓着发疼的嘴巴,差一点她的舌头就被他吞掉了。
洗手间里,上官清摸着嘴唇,出神地盯着镜子,刚才是他的“初吻”,不知道他的吻技如何,看她憋得通红的小脸,应该是还不错?
他真的是想多了,顾云落对于刚才的接触,压根就没朝“接吻”两个字上想。
他穿着睡衣走出来。
“你要住这里?”顾云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不行吗?”他眯起眼睛问。
她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
他坐到床边,握住她一条腿,帮她伸展筋骨。
顾云落挖着鼻屎,抠出一团大的,揉干,屈指随手一弹,将鼻屎弹出去。
“我不是故意的。”看着挂在他胸口的鼻屎,她忍笑道。
“量你也不敢。”他眼也不抬地说。
她撇撇嘴,不反驳他,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跟他对着干,她讨不了好。
他将她的两条腿放到他的腿上,低头按揉着她的腿。
他合上眼睑,手里的动作没停,匀称的呼吸声响起。
“喂,你睡着了?”顾云落问道。
“没有。”他闭着眼睛答道,几秒后轻轻的鼾声响起。
他可真是个奇葩,睡着了居然还能回答问题,还能帮她按摩。
“别按了,我要睡觉。”顾云落不耐地说。
他的身体一歪,顺着她的腿躺了下去,就这样贴着她的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