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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阿与小范 (2)

从对阿德尔曼和范甘迪这两位主帅的感觉来说,姚明对阿德尔曼不是特别的感冒,相对来说更敬重范甘迪。因为姚明是处女座,处女座的人多追求完美,事事都要做得非常详细,都要有非常细致的规划和准备,他欣赏像范甘迪这样在底下做足准备工作的教练,到时在比中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再者,姚明是在范甘迪的培养下一步一步真正成为NBA最好的中锋的,正是范甘迪让姚明站到篮下,才证明了他的价值,所以姚明对杰夫·范甘迪是打心眼儿里敬重,而对阿德尔曼来说就不是特别感冒。在实际的战术运用和配合上,阿德尔曼也的确与姚明有不融合的地方,综合来说他是对姚明影响最小的一位教练。

在姚明的整个职业生涯中,影响最大的教练应该是李秋平,他是让姚明从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一步步成长为整个中国、整个亚洲,乃至全世界最杰出的年轻中锋的主教练。“小诸葛”李秋平非常有眼光,他对姚明来说既是教练又像父亲;再往后就是国家队教练王非,王非对姚明来说就像是像兄长;到了NBA就是汤姆贾诺维奇了,汤帅对姚明来说可以说是慈父;到了范甘迪这里就是严师了,严帅出高徒,正是在他的率领下姚明才建立起了自己在NBA的地位,养成了强打篮下的习惯。一个是地位,一个是习惯。

汤帅带队的时候,姚明打得也不错,也入选了全明星,可在整个NBA他还算不上杰出的中锋球员,当时的姚明因为身体单薄,更多的时候是中远距离的投篮。范甘迪到来后让姚明真正地打到了内线去,从而建立了自己的声誉和地位。在NBA要想获得成功,首先是地位,然后是习惯,你有了地位,才能坚持自己的习惯,如果没地位,习惯就很难坚持下去。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没地位就得不到尊重,就没人听你的,你必须得跟着别人走,别人让你怎么干你就得怎么干,那你就很难保持自己的习惯了。

所以,姚明在范甘迪手下建立起地位和习惯了,等阿德尔曼到火箭队的时候,姚明已经是NBA最好的中锋之一了,当时大鲨鱼奥尼尔也老了,东游热火后,姚明就是西部头号中锋了,地位不可撼动,这时阿德尔曼到了火箭后就很难改变姚明打球的习惯。阿德尔曼希望姚明能提到罚球线附近,别在篮下硬打,甚至要求姚明能提到三分线投篮传球,这样就可以把篮下的空间让出来,让队友在穿插跑动中觅得突破上篮的机会,这才是真正的普林斯顿。可姚明不习惯这些,他早就习惯了在篮下强打,尤其是作为中锋球员,更觉得应该在篮下战斗。姚明是纯正的站桩式中锋,不是迪瓦茨,不是布拉德·米勒,所以阿德尔曼很难改变姚明的习惯打法。

再者,阿德尔曼率领的球队缺失纪律性,缺失防守,这就注定了这样的球队很难拿到冠军。尽管阿德尔曼的这些体系让所有角色球员都可以发挥自己的特点,但明星球员在这种体系下就很难适应。2007~2009这两个赛季就证明了一切,当时阿德尔曼没少挨中国球迷的骂,因为那时麦迪和姚明都在,但战绩一般,有明星却用不好,这就是阿德尔曼。2009年之后,姚麦都不在了,反而率领没有明星的火箭队打出了惊艳的战绩,所以说阿德尔曼确有自己的特长,但你不得不说他并非一个真正的冠军级的教练。

人走后,我们往往才会看到他的好。阿德尔曼初来后,我们怀念范甘迪的敬业与防守;阿德尔曼走后,可能有一天我们也会怀念这位老爷子的谦虚和极具观赏的球风。范甘迪和阿德尔曼,其实就是一个南极,一个北极;一个极严,一个极松;一个完全强调防守,一个完全强调进攻,他们是完全的两个极端。

范甘迪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冠军级教练。一支冠军教练的球队是什么样的呢?一定是是攻守平衡的球队,在纪律性和灵活性上也要平衡得当。例如波波维奇执教的马刺队,多有纪律性,但还是容忍吉诺比利这样的球员在场上可以不按战术执行打法,有的时候全队打不开局面时,就只能靠吉诺比利单干了,所以说阿德尔曼和范甘迪都不能算是冠军级的教练。两个人是两个极端,而火箭队等于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这就是阿德尔曼带给火箭队的冲击大的原因。

个人的成长经历不同,个性自然也会有差别,你在成长的环境和经历的事情,都会对你的个性和习惯产生巨大的影响,从而成就了你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就范甘迪来说,工作态度上近似强迫症,把自己累个半死,也把别人都累个半死,为什么呢?因为范甘迪自小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范甘迪也是球员出身,打到高中校队时就再也争不上主力位置了,此后就坚定了当教练的想法。范甘迪的父亲是位高中教练,跟着父亲慢慢磨,从高中教练到大学教练,然后师从帕特·莱利,在纽约当助教,莱利走后范甘迪被扶正,终于登上了NBA主教练的宝座,接着率领纽约尼克斯以东部第八的身份一举打到了总决赛,成就了NBA历史上罕见的黑八奇迹。

回顾范甘迪的成功之路并不容易,因为所有的成就都是靠他每天玩命般的努力得到的,而不是自身的天赋,更不是NBA打球的经历,这些对范甘迪来说是个空白,他只有玩命工作,才能弥补自己的这些先天不足,所以范甘迪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在执教中对纪律、防守的要求十分严格。

阿德尔曼则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他年轻的时候打过NBA,虽然不是明星球员,但总体表现不错。退役之后,阿德尔曼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当时心想能在一高中球队当教练就不错了,甭管主教练还是助理教练,能混碗吃就可以。退役之后,阿德尔曼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匡威公司做销售,几十年前的匡威是球鞋赞助方面的霸主,当时耐克、阿迪达斯还没起来。阿德尔曼负责的具体工作是开着车给赞助球队送装备,如球鞋、球衣等。后来在俄勒冈波特兰遇到了机会,在一社区的球队谋得了教练职位,带着球队打了一段时间认识了当时波特兰开拓者队的主帅杰克·拉姆齐。

拉姆齐对阿德尔曼印象不错,虽感觉他不是一个很有侵略性的人,不是一个有很高期待的人,但脑子灵活,性情温和,交际沟通能力强,跟谁都能处好关系,于是拉姆齐就把他提拔进了开拓者助理教练组。在球队阿德尔曼觉得挺舒服,这可算是意外的惊喜,能进NBA球队的教练组已经很知足了。没想到的是更好的事还在后头,拉姆齐退位后,阿德尔曼登上了主教练的席位,原因便是他和球员关系处得好,大伙都拥戴他。这就是阿德尔曼的人生故事,真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从没想到过NBA主教练的职位,但却因对人和善攒下了人脉和口碑,一步步拥有了今天的一切。

前南斯拉夫中锋迪瓦茨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打了这么多年球,从未见过一任教练像阿德尔曼这样,能受到带过的所有球员的尊敬和爱戴。”所以,那些阿德尔曼曾经执教的球员每当再次回到萨克拉门托或是休斯顿时,总要到阿德尔曼的办公室拜访一下,叙叙相思之苦。尤其是很多角色球员,因为只有在阿德尔曼手下时才能得到重用,得到机会,把他们本来就不多的天赋和潜力挖掘出来。如果角色球员跟着范甘迪混,那肯定得把板凳坐穿,根本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如果换成阿德尔曼,哪怕你有一点儿天赋,都能在比赛中得到展现,发挥作用。有什么样的经历,就有什么样的个性,阿德尔曼的个性和他的人生经历是息息相关的,他的经历塑造了他的个性。

通过两位教练的风格差异,我们也能品位出一些管理方面的心得。现在很多朋友开公司当老板了,管理着手下几十人乃至成千上万的员工,所以在管理方面一定要有非凡的才能。管理是一门学问,通过阿德尔曼和范甘迪的更替给球队带来的影响,我们也能品味出管理的要诀和规律,严的下了课了,就来一松的,前边捆的紧,后来的就得松一松,等松得干不下去了,得再来一严的。这就跟松紧带一样,循环往复,反复折腾。为什么呢?太严的时候手下人受不了,你的苛刻条律太多、纪律性太严格,甚至有点儿泯灭人性了,扼杀了工作者的自由天分。可要是松过了,失去了法度,时间一长工作者就会产生惰性,形成自由散漫的习性,继而失去前进的动力,最后这个团队就会失去战斗力。

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事例,最著名的算是刘备收川了。刘备收了西川,直取成都,夺了刘璋刘季玉的益州。在刘备入川之前,刘璋手下虽有不少智士贤人,但怎奈刘璋法度不严,管理不明,很多人觉得他非守业之主,只是个守户之犬,也就是说是个看门狗。益州基业在刘璋手里边肯定无法维系,于是张松、孟达、法正等谋臣都叛变了,恭迎刘备入川,张松拱手献上了西川五十四郡地图,钱粮府库一应俱全。刘备有了地图等于得了半个西川,便率人马入川,一举拿下了益州。收西川后,刘备让诸葛亮起草治川的条例和法规,起草完后诸葛亮拿给刘备看,底下的群臣一看,法度甚严,刑法颇重。诸葛亮起草的治国条例有好几百条,而且惩罚极严极狠。原来跟着刘璋的法正时任蜀郡太守,也是重要幕僚之一,他在刘备入川的过程中起了很大作用。

法正看完诸葛亮起草的法案后,站起来冲诸葛亮拱手说:“昔高祖约法三章,黎民甚感其德,愿军师宽刑省法以慰民望。”法正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当年汉高祖刘邦入川得天下,废除了秦朝所有的刑法,然后与百姓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者抵罪,其他的秦朝苛刑峻法一律废除。川中百姓听后欢欣鼓舞,万众欢腾,刘邦因此赢得了民心。所以法正意思是说诸葛亮起草的法度太严了,希望您定法度的时候也宽着点儿。

诸葛亮怎么回答的呢?说:“孝直啊(法正的字),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秦用法暴虐万民皆怒,故高祖以宽仁解之。”正因为秦朝用法过严,苛刑峻法太多,老百姓受不了,高祖刘邦才用宽和仁来解放民众,把秦朝三百条峻法全废了,就剩三条。可今天的形势不同往日啊,现在的西川是刘璋威刑不肃,管理不严,结果导致官员惰性过重,战斗力下降,君臣之道渐已凌乱,皇上说话臣子也不听了,所以我才要“威之以法”,用严明的法度来治理这个国家。我制定的法度恩威并济,上下有节,该赏的时候赏,该罚的时候罚,并不是苛刑峻法。

上面的这个典故就是刘备入川后诸葛亮治蜀的故事。如果说执教一支球队的话,什么时候效果最佳呢?当刚刚的继任者融合了宽严两者的优点时最好。比如火箭队,在范甘迪刚走、阿德尔曼刚来的前一两个赛季时效果最好,因为范甘迪的那些球员还留着,虽然换了教练,但范甘迪的防守遗产留下来了。虽然阿德尔曼不强调防守,但巴蒂尔、姚明、海耶斯、阿尔斯通等球员在场上会思考怎样防守,因为他们已经形成了非常好的防守习惯。

阿德尔曼带来的是进攻,范甘迪留下的是防守,火箭队可以在短期内实现攻守平衡。在2007~2008赛季火箭取得了22连胜,在2008~2009赛季火箭突破了第一轮,最后和洛杉矶湖人大战七场遗憾落败,这都是阿德尔曼取得的巨大成就。但时间长了就不行了,范甘迪的遗产在慢慢花光,火箭这支曾经的纯防守球队就会从攻守平衡向有攻无守转变,这就是我们上两个赛季一直诟病火箭队防守不利的原因。

阿德尔曼确实有是个有特点的教练,他能给角色球员很大的空间去自由发挥,可他取得的这些功绩都是他的功劳吗?他能带队拿冠军吗?这些都是未知数,都很困难。当然了,现在火箭把阿德尔曼赶走了,火箭队想拿冠军就更难了,因为队中一个大牌球星都没了。但通过阿德尔曼的来去我们有了以下几点收获:第一,能品位出人生中的得失荣辱;第二,能体会一些管理上的要诀;第三,凡事总有终了时,不管好坏,希望都能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