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山下遇到凤翔魅王,那一刻,我很是害怕,怕她随着魅王走了,所以飞快的带她离开,直到进了寨里,心才安定下来。自小无父无母,虽是有老大,有大哥他们,有寨内弟兄,但是,没有人能像她那样,给我莫明其妙的信赖,让我看着她,便是觉得自己有家了,那是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完全不受理智控制,渐渐的,心里便是暖暖的。
她说:“小七,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与他,太多的纠缠,太多的无奈,最终,已是无法说得清,谁负了谁,谁欠了谁。见面了,相识了,又能如何?倒不如,彼此牵念,彼此保重。”
她与凤翔魅王,那些的牵扯羁绊,我虽是好奇,却是再也不想知道,因为,提起凤翔魅王,她会忧伤又无助。我不习惯看到这样的她,我眼中所习惯的她,应是不正经的调笑,懒散又略带霸气的山寨母老虎。
轩辕莫离醒了,又有了白日龙化石蛋,她自是再也不必以血养血。我比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她要我下山去凤翔,容不得我说不的口气,我求得两日时间,给她买回金鱼,因为她说那时吉祥平安的象征;去寒石骨摘取千年人参,因为那是补血的名贵药草。
她虽是嘴凶,但是,她疼我,真心的疼,真心的在意。其实,练武之人身中几剑,只要不是致命之处,都是不以为然的。但是,那一刻,她却是急了,即便真是毁别的女子容颜又能如何?她倒是宁愿受伤的是那个女子,亦是不愿我有任何闪失。
多么明显的护短!
我有些失神。
利剑横劈而来,我其实是可以带着她安然躲开的,但是,那个时候,忘记了武功,忘记了闪避,只是原始而又本能的,不顾一切的背过身来,紧紧护住怀中的她。
她凉滑的手伸进我的衣襟内,我近于涣散的意识如雷击中,握住她的手,笑着对她说,你的手好冷。
冷的是她的手,滚烫的却是我的身子,她的手,所到之处,一片炽热,疼痛消散无形,只是炽烈的热。
她朝我怒吼,怒气无所遁形,我知道,她是在责怪我的鲁莽,更多的是担忧,因为我的伤,让她担忧。
秋阳的午后,我的双手在她双手包裹下,她的睡颜在我眼底深处,她平稳轻韵的呼吸在我耳边低低徘徊,我近乎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美好。
但是,她有孕在身,不能着凉。
我抽回手的瞬间,她警醒,看我睁着眼睛看她,惊喜之色从眼底闪出,嘴角咧开就要笑,随即,想起什么,板起脸来,略带粗鲁的拉过我的手腕给我把脉。
半响,放下我的手腕,便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窗外,有喧闹声,不用看也知道,必是练武场上聚集了一堆的弟兄比赛篮球来着。
不多久,她端着汤药进来,依旧是不发一言,死板着脸,喂我喝了汤药。
“阿姐——”我实在是受不了她的不言不语,率先认错,“阿姐,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她站在门槛处回身,淡声问我:“你错哪里?”
“我……”我想了想,即便是不觉自己有错,即便有错,也是不该让她担忧,但是,我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所以,我转口道,“我哪里都错了,不该私自离寨,不该抢千年人参,不该毁那个女孩子的容,不该与她动武,不该……”
她看我半天,问我:“还有吗?”
我摇头,讷讷道:“没有了。”
“小七,你最不该的,便是不该受伤。”我惊愕抬头,阳光在她身后铺洒一地,她皱眉道,“害我守了你大半日。真是没用,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武功这么差,还出去丢人现眼,你不觉得难为情,我还觉得丢脸呢。”
“好了,给我好好躺着。后天起早,给我滚到凤翔京师去。不弄出点名堂来,别回来见我。”
我看着她施施然离开的背影,咧嘴想笑,却是有些愤然,我都受伤了,她竟还是雷打不动的要赶我下山。心里不免觉得委屈,只得安慰自己,那个女人本来就没多少同情心与爱心的,能这么轻易的饶了我,已是不易。她的爱心,也许给了凤翔魅王,也许给了轩辕莫离,总之是没有留给我,我还是她认的弟弟呢!真是狠心。
想到轩辕莫离,我便想到了所有听过的关于轩辕莫离的事迹,那个人,确实是不一般,也许,她这样的女子,也只有那些不一般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吧?乾昭皇帝,凤翔魅王,轩辕莫离……
而我呢?
想到这里,我一头仰倒在榻上,牵动身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心里不免自怨自艾,我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就连做她的弟弟,其实也不算够格儿吧?
所以,我应该争口气……
如此想着,我复又睡去,梦里竟是成了能够让她引以为荣的弟弟,听她笑开了眉眼,说,“小七,你这臭小子还真是好样的——”
笑意,横生!
暖意,遍布了一身,心也跟着融融如春!
耳边恍惚飘过她偶尔哼唱的歌儿,她曾颐指气使道,小七,这首歌儿的名字是“遇上我,是你们的福”,想想也真是那么回事儿,遇上我,还真是你们的福气呢!
那时的她,高抬下巴,说得好似自己真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后来,夜色下,我听她低低哼唱过,哀伤的调子,低低吟唱着:遇上你,是我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