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你,是我的缘……”其实,这个歌儿,真的很好听。
当晚,一块凤玉,许她六个承诺。轩辕世族从不受人恩惠,若是受之,定当涌泉报之。
她救的,是我这条命,许她六个承诺其实真是不算多。
她低垂眉角偷笑,倒似赚了天大的便宜那般开心。
当晚,方七郎受伤昏迷,透过西厢的轩窗,东厢的烛火燃了整夜,她的身影斜斜打在薄薄的轩窗砂纸上,是一夜未眠的照料。姐弟之情,昭然显露。
那些中百日噬心毒昏迷的昼夜,她也是如斯衣不解带吗?
她笑着说,轩辕莫离,若不是你这张面孔,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才不会那么费劲救你呢。
她说,“轩辕莫离,你爱过吗?深深的爱过一个人吗?因为深爱,她在你眼里心里便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即便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塌陷,只要有她在你的身边,紧紧握着你的手,你便觉得踏实,即便是死亡来临,亦是无所畏惧。因为,上天入地,都有她在你身边。”
恰如她所言,被救的理由只是因为这张面孔酷似她的故人,尽管我面上什么都没说,其实也不得不让我心生些许挫折感。
这对于男人而言,如此的理由,多少都是有损颜面的。
但是,她低眉垂首,倒也是看似真心真意的道歉,说,轩辕莫离,对不起!
她转口又说,轩辕莫离,你一代大侠,不至于这般斤斤计较的吧?
好话、反话,都被她说尽,倒也是个牙尖嘴利,即便偶尔伤感,亦是不显矫柔做作的女子。
她还说,“我不怨他,因为,这便是我深爱的男子,满袖乾坤,正气浩然。我只怨自己,看着他生命流失,除了徒劳无功的呼唤,无能亦无力。”
鬼使神差的,我安慰她,我说,若是深爱,他必懂你,若是懂你,他又怎会忍心责怪你?你这忐忑又不安,倒是让我心生怀疑,你真是懂他吗?
从不曾这般安慰过他人,那句话刚刚脱口,我顿觉矫柔做作的那个人是我。
隔日晨,慕容家九小姐带了千年人参下山,虎背熊腰的寨主多少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是苦于他那军师说一不二的个性,倒也是随着慕容家九小姐下山去,一路护送,直至安然返回慕容山庄方能回寨。
她站在东厢门廊处,送走寨主与慕容家九小姐,眉眼不抬的回转身子来,抬脚便回了东厢。
旭日渐升,有穷寨渐次忙碌,恰逢秋耕,阡陌纵横间,随处可见弯腰培土播种的身影,那个站在水渠边扬声吆喝的,是有穷寨大护法,她喊他大郎。
敲门声乍起,这个时辰,擅长医理之术的三郎是该送药来了,我依然看向轩窗外,只是道,“进来吧。”
三郎端来早餐,倒是不见一日三餐常见的汤药,只是道,“轩辕大侠,该用早餐了。”
眼眸不经意的瞟了瞟东厢,问三郎,“今日不需服药了吗?”
“军师吩咐,自今日起,轩辕大侠用药量改为四日一次,晚饭后服用。”
我看了看桌上的早餐,踱回桌边,坐下来用餐,三郎静静退出去,走到门槛边,又回身道,“军师让三郎转告,请轩辕大侠别忘记最晚许诺,稍晚,弟兄们列队练武场,等轩辕大侠指教。”
她倒也是事事上心,连我这个病人也是不浪费一丝一毫可以利用的价值。
那帮弟兄,十七八人,大的年近弱冠,小的不过十一二岁,劲装短袄,腰缠一色的棕黄色束带,倒也是头脑机灵,骨骼柔韧度极高,也都有功夫底子,擅使轻功与暗器。
她没出现,只是让二郎带话来,说这些都是寨里轻功与暗器使得一等一的弟兄们,但是,在寨里一等一不是她需要的,她需要的是,他们能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的轻功暗器好手,希望这十日来,我能够不吝赐教,让他们受益匪浅。
十七八人中为首的问二郎,军师用意何在?
二郎光火:“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让你学你就学,军师做事自有军师的考量,你给老子带着弟兄们好好向轩辕大侠讨教就是!”
“是!是!阿虎一定带着弟兄们好好的学,绝对不敢让军师失望。”
我看着,不觉有些失笑,她倒是名副其实的这山寨母老虎了,一声令下,谁敢不服?
因之有着功夫底子,调教起来倒也是不显束手束脚,兼之是一心要学些成就出来不让他们的军师失望,一个个的刻苦也勤勉。不觉想起自家那对自小锦衣玉食、稍学皮毛,便自视甚高,不知天外有天,一心要闯荡江湖,性情刁钻,连老爷子也是看着头疼,直喊是妖魔转世的双胞胎弟弟妹妹来。
虽是应允她的,还得留待这寨里十数日。有些事,还是不得不尽早处理,否则,江湖真要是血雨腥风了。今晚,还是下山一趟吧。
子夜回寨,本是清风明月,来去无踪,偏偏,身形甫落屏风处,换下一身黑衣,正要披上月白素袍,一个抬眸,竟是见她双臂环胸,斜依屏风,姿势闲散,笑意盈盈的看我。
我心底讶然,面上亦是波澜不惊,是自小练就出的不动声色,直视眸子看她,她已是恢复原貌,长发以飘带随意束着,垂至腰侧,宽松罗袍裙,烛火忽明忽暗,愈显身态纤弱,任谁也是无法看出是个身怀四月胎儿的孕妇。
她唇角微扯,眼眉连带着上翘,肆无忌惮的目光含了揶揄的笑,直直的落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