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来,看向不言不语的轩辕莫离,我笑道:“不过,今晚,陪着我说说话儿,可好?”
这一晚,轩辕莫离再也未曾提只言片语想要照顾我之类的话,只是默然许了我的请,长明灯下,听我絮絮叨叨说着我的俊卿,慢慢的,我抓着他的手腕,安稳睡去。如同,那些与俊卿相守的日日夜夜,只要俊卿在家,便是这般握着我的手腕,岁月静好,梦里花香一片。
“紫霄,真是不要考虑考虑?”迷蒙中,轩辕莫离俯低脸颊来,没有威胁,利诱的成分倒是不少,说道,“比起一个慕容山庄,轩辕世族可是更大的靠山哦!”
即使睡意迷蒙,我依然坚决摇头,只是咕哝道:“要不,你再许我一十八个许诺?”
“你倒想得尽是美!”轩辕莫离闻言,低笑出声,笑声中,轻轻透来丝丝渺渺的柔润,我再次灵魂恍惚,只得闭了眼,闭了嘴巴,不再理会他。
我不曾告诉轩辕莫离,21世纪的这一夜,我的俊卿永远离我而去。
今时今夜,星光浩瀚,酒香暗浮,这个像极了俊卿的男子那般突兀,又是那般干净爽快的告诉我,他想要照顾我!我心知不能得,所以,不贪求,婉言拒绝。
“此一生,终其生,终是人难全,情无皈依,一辈子的独自追忆罢了!”沉沉睡意中,轩辕莫离低迷清雅的嗓音低低徘徊耳畔,怜悯如斯,“世间女子,竟有几人能如你这般,执拗如斯?深情至此?只是,这一生可是漫长之路,你若执拗如斯,身未垮,只怕心先累!”
几日后,八郎归来,竟是带回两名丫头,两名婆子,手脚麻利,言行举止也是识得分寸,进退有礼,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调教所出。
问八郎,八郎起先一口咬定,是花钱雇来的。
我冷笑两声:“八郎,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
八郎这才支支吾吾的吐露了实情,确如心中所料,是轩辕莫离派人送至马场,也是轩辕莫离差人传话,休得向我透露了实情。心中不是没有感激,也只是对八郎道,轩辕莫离若是问起,你便说,我信了你所言,是花钱雇来而已。
后来,六郎山下传来消息,始知,两位婆婆原是养大轩辕莫离的奶妈,也曾为轩辕莫离的娘亲接生过,将轩辕莫离迎接到这个世间。
很多次,看着两位婆婆忙来忙去,我总是有股冲动,想问问两位婆婆,当年赤身裸体来到这世间的小小轩辕莫离是何等模样?是不是手掌一拍他光溜溜的屁股,他便哇哇大哭起来,在他惊天动地的哭声中,两位婆婆扬声高喊道:“大喜,大喜,是个公子——”
然后,守在外面的轩辕老太爷一拄龙头拐杖,喜极而泣,仰天大呼:“得列祖列宗庇佑,我轩辕世族百年荣宠得以延续,千秋万代,万古长青——”
每每思及此,我就非常憋忍不住的喷出一口茶水来。
两位婆婆经验甚是老道,看我胃口大开,又精力旺盛,笃定道:“姑娘,这胎定是个男娃!”
虽说寨内气候宜人,终是时令转换,还是日日冷于一日,及至白露为霜的深秋,我已是身披厚实的狐裘披风,一日比一日慵懒闲散,三郎偶尔看不过去,不免嘀咕道:“军师,你再如此五体不勤,只怕那些冬眠的动物还未冬眠,你倒是先关起门来冬眠了。”
我不以为然,笑嘻嘻道:“我正有此意,改明儿,你可得给我多储备一些营养又美味可口的吃食,日日准时派人送到我房里,好让我储存了足够的脂肪来冬眠。”
其实,这般的生活,真是与冬眠的动物没啥区别,寨内事务大大小小已经完全放手给了大郎二郎他们,各有分工,何况,寨内事务走上正轨,自是不必事事来向我拿主意。
阿狼派人送了信来,说是慕容家九小姐一片赤忱之心,不顾天山路途遥远且险阻,欲赴天山寻得冰山雪莲为其母做药引;他心生感动,陪了慕容家九小姐赶赴天山。
为此,大郎他们很是抓耳挠腮疑惑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他们那娶谁克谁的老大竟然陪了慕容家九小姐那么久,慕容家九小姐竟是能吃能喝能睡,还能赴天山寻冰山雪莲?
最后,只是感叹一句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暗笑不语,只是让三郎代为回了封信,务必帮慕容家九小姐寻得冰山雪莲,它日回寨,务必结伴而归,然则,拒不相迎!
三郎笑,哪里是家信了,简直是干净利落的逼婚书。
我大笑,回道:“就是赤裸裸的逼婚书!”
三郎只得乖乖提笔写赤裸裸的逼婚书,又很是替小七不平道:“小七倒是三日一信,次次不落,你倒是好,十次回一封,也就俩字——保重!这是赤裸裸的逼婚书,那些便是空落落的敷衍信。”
我淡笑不语,偶尔,也会亲自提笔,给六郎写信,用蜡油严严实实的封好,看着雪鹞扑闪双翅飞入长天,疏忽便是不见踪迹。
偶尔,会深深的想起那些远离的人,下落未明的清风,勤于政事亦是不曾疏于寻妃的子乾,行走天涯只是不断寻寻觅觅的魔魅,还有那江湖道义一肩挑的轩辕莫离,他们,可都好?
五郎的酒肆,已是成了落荒县一道风景线,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酒香不怕巷子深。我的蓝发兄长,竟是于这深巷酒肆流连了整个秋季,只是等人,只是一直未等到要等的人,所以,一直在等。
有穷寨的第一个雪夜,我自沉沉的睡意中醒来,天地一片静谧,伸手推窗,满院皎洁无暇的白,映亮了深冬的第一抹晨曦,而轩辕莫离,从雪中向我走来,风雪漫天,却是丝毫不沾身,踏雪,亦是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