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儿额尖细细的汗渍,埋怨道:“西王母真是够狠,竟然收去我九成九的法力,与其如此,不如连带我的记忆一并收回,干干净净做个凡人孩童的好!落得现在,我是有心无力,还不时接受阎那个小子的嘲弄,真是够烦人。”
“那你究竟如何开罪西王母?”
烈儿便不语。
我心里愈加好奇,想着,改日可以套套小阎王。
“好了,咱们别再坚持了,先休息一下下。”我说着,要去抱烈儿。
烈儿不肯,瞪我:“母妃,你不觉得,如果我能在祭天大典既能开口,又能走路,于我们,更有胜算吗?以父皇的脾气作风,早已心里有数,你回宫究竟所谓何来,你不再有所行动,到时,只怕祭天大典一结束,你不肯离宫也得离宫,而我呢,肯定是不能再和你在一起的,要留在宫里,继承大统。母妃,难道,你愿意与我分开?愿意最后,父皇还是抱憾撒手人寰?母妃,咱们不能再等了。”
我被烈儿瞪得心里委屈,心里更是透彻如明镜,烈儿所言,字字句句在理,只得嗫嚅道:“我何尝不知,你父皇的身子,多拖一日,治疗的过程只会愈加艰难。我……我这不是心疼你的小脚丫吃不消吗?”
“我没事,咱们接着来!”烈儿咬牙,性子里的坚韧与不服输,竟是让我心里一阵悲喜交加,烈儿的性子,与子乾,竟也是如出一辙,这何尝不是命定的父子缘分?
宫人新添了烛火,我看着烈儿在烛光下,疲惫的小身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渐渐的,脚步不再蹒跚,虽是步子小,倒也是稳实。
烈儿回头,笑:“母妃,我走得如何?”
我笑着抱起烈儿,只是觉得温心,将脸颊埋在烈儿脖子内:“烈儿,谢谢你!谢谢你成为我的孩子,成为子乾的孩子!你是上苍,送给我与子乾最好的宝贝!”
烈儿别扭的转过脖子,皱眉,道:“好了啦!我累了,给我梳洗吧!”
我不得不感叹:“烈儿,你这模样,与你父皇,真是十成十的一个模子刻出来。”
烈儿嗤我:“你以为,谁都有幸,能见父皇别扭?只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谁说有个天堂少主转世的儿子便是好了?我跟谁急。哪有我这样的娘亲,被自家不足周岁的小鬼头也嗤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还不知怎么去反驳,只得闷声不吭气儿。
正当我郁闷的给烈儿梳洗身子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声:“皇上驾到——”
我手上的毛巾一个滑溜,掉在浴桶里,溅得烈儿一脸的热水,烈儿皱眉:“母妃,你小心些!”
“他今晚,怎会来这里?难道……”如果,子乾现在就逼我离宫,那怎么办?
烈儿倒是不急不慌:“慌什么?想你了,才来看你呗!”
“你们都退下!”门外,传来子乾喝退众人的威仪声,旋即,脚步声渐散。
烈儿朝我挤了挤眼睛,扬声:“父皇——”
我去开门,子乾看了看我,并不说话,径自走进来,在浴桶前蹲下,仔细打量烈儿,柔声道:“烈儿,再喊一遍。”
烈儿有求必应:“父皇——”
“天哪,朕的儿子,究竟是人,还是神?”子乾呢喃,“朕总也觉得,仿或是一场梦,老天爷怎会给了朕,如此非比寻常的孩儿。”
“父皇,洗澡!”烈儿小手扯着子乾的龙袍,邀请子乾同洗。
子乾不知烈儿心底小九九,只觉烈儿可爱得紧,为人父的喜悦,冲淡了俊脸威仪,低笑道:“父皇给烈儿洗澡,如何?”
“父皇,一起洗!”烈儿坚持。
“这……”子乾终于抬眉看我,是若有所思的表情,自从我再次回宫,子乾待我,总也是刻意疏离,眸中闪烁太多的若有所思。
我忙上前,从浴桶中抱起烈儿,哄道:“父皇已经洗过了,改日再陪烈儿洗,好不好?”暗下里,轻捏烈儿的屁股,示意烈儿给我安分点,别想着做什么月下老人的鬼念头,孰料,烈儿这小鬼头竟然龇牙咧嘴,嚎啕大哭,小手臂直朝子乾那边伸,哭诉,“父皇,疼,疼……”
子乾是真心的疼爱烈儿,忙凑近,问:“疼?哪里疼?”
“屁屁……屁屁疼……母妃打屁屁……”
子乾朝我投来不满一瞥,伸手,抱走烈儿,我心里直是冒火,这个小鬼头,私下里嗤我也便罢了,竟然当着子乾的面,让我下不了台。
“哦,不疼了,父皇给揉揉,不疼了!”我远远看着榻上,子乾与烈儿,这何尝不是寻常人家最为寻常的天伦亲情之乐,如此温馨,如此贴心。
我摸摸鼻子,凑上去,想着,你这小鬼头不仁,也甭怪我这个做娘的不义了,恶人先告状,谁不会啊?我满脸堆笑,对子乾道:“那个,这孩子,许是妖魔转世,小小年纪,顽皮得紧,闹了一整日了,总也是不得闲。”
子乾不咸不淡道:“你又何时得闲过?”
我噎了噎,低垂眼眸中,貌似看见烈儿得意的笑,还有可恶得紧的鬼脸,我恨恨的,回以烈儿一个鬼脸,嘴上还得楚楚可怜道:“我一人带着这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说,我真的很难受。”
子乾不为所动:“有其母,必有其子!能怨谁?”
“我……我……”
子乾斜挑剑眉,问我:“你什么?”
“我……我无话可说。”不是赌气,是真的无话可说,因为,烈儿终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貌似,我在子乾眼里,比起烈儿来,更是妖魔转世,搅和得他,不得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