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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乾昭之宫变(10)

入宫门时,却是遇到了麻烦,纵使递出宫牌,年轻的守门官始终不予以放行。

小奴倒是来气了:“紫贵人回宫,岂有拦住宫门,不予放行之礼?快快放行!”

“请娘娘恕罪,卑职职责所在,奉命行事。”

“奉命?”方紫宵心里已是明白,“是奉了圣上旨意?我若出宫,绝对放行,我若回宫,必得拦着。是不是?”

守门官单膝跪地,恭声道:“请娘娘别为难卑职。”

“罢了,你亦只是奉命行事,我何至于要难为你。”方紫宵伸手,扶起守门官,看清守门官年轻不失稚气的脸颊,不免笑道,“原也是我家小七这般年纪大小的大男孩,难得可贵这份坚持。你姓什么?”

“卑职复姓司徒,单名一个原,原来的原。”守门官不忘言谢,“多谢娘娘成全。”

“复姓司徒啊!”方紫宵心里微微咯噔,倒是想起那司徒贵妃来,当下,笑道,“清风,咱们走吧。”看来,正门入不得,是要寻僻静处,使轻功入内了。

孰料,几个人方转身,只听背后传来马蹄声,紧接着,传来暗夜的声音:“圣上口谕,宣紫贵人入宫觐见。”

暗夜直接带了她回冷宫,小奴与清风原是不放心,要跟随而来,倒是暗夜,一脸为难,只是道:“还请小奴姑娘暂回安景苑。”

“无妨的,这累了大半日,你们先回安景苑去,好生歇着。”暗自里,朝小阎王使了使眼色,嘴里道,“小奴,好生照看太子。”

清风迟迟不愿离开,担忧的看向她,她身中王爷一掌,真是不会有事?真是能够撑下来?只怕她,是在苦苦支撑。感知到清风担忧的目光,方紫宵回头,朝清风挥了挥手,脸颊的笑容,是那么灿烂,那么耀眼,那么自信,对他道:“清风,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一刹那,清风好似看到那一年,赶赴凤翔途中的小姐,纵使千辛万苦,亦是百折不挠。

清风看着那抹远去的背影,沉默的眸底浮上酸涩,喃喃道:“小姐,你为何要挡那一掌?为何?”轻喃声,被微风吹散,无波亦无绪。

冷宫,日薄西山,余晖亦是将整座冷宫罩在半明半暗光晕中,万籁俱寂,时光亦是仿或迟缓。

甫自跨进冷宫门槛,已是瞧见冷宫高高阶梯上,子乾付手而立清瞿背影,是显得那么萧索,那么孤傲,她抬首看着,心底不免些微酸涩。

“紫贵人,圣上在等你,请进去吧。”暗夜言罢,悄声替她关了冷宫宫门。

子乾回身,看向她,俊颜逆光,含笑朝她伸手,道:“紫荆,你来。”

她缓缓走过去,一步一步走过去,慢慢的,他含笑容颜在她眼底清晰亦放大,心底更是翻腾了汹涌愧疚:子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无论如何,我不得不,不得不救你。

他牵住她的手,面朝快要落山太阳,缓缓道:“你走后,朕时常站在这里看落山的太阳,看着它,慢慢的坠落,慢慢的散去最后一丝光芒……朕心里就想,太阳今日落山了,明日还会升起,纵使明日是雨天,还有后日,再后日,总也会有放晴的一日,只要放晴,这天地,依然光芒万丈。”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握紧,五指相扣,“朕想,总也有一日,你终会再次站在朕的身前,笑着喊朕,子乾——”

她轻声应和:“子乾,我是站在你的身边,就在你的身边,此时此刻。”

“是啊,此时此刻,你就在朕的身边。”子乾垂眸看她,伸出右手,抚上她的眼帘,“紫荆,还恨朕么?”

她摇头:“子乾,你知道的,我早已不恨你。”

“傻丫头,朕多么希望你,依然恨朕,因为恨朕,朕之死活,与你无关。”

“子乾——”她双手微微颤抖,眼睫毛亦是颤抖,瞪大双眸,去看他,“你……”

“朕不想承认,却是,不得不承认。”

她不甚明白他话中之意,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响,盯着他瞧,意图从他神色中,看出他心中所想,话中之音。

“朕原是想着放手,还你自由,临了,终是让你因朕受累。”他朝她微笑,“紫荆,朕细细想来,却是不曾为你带来一日安心。”

“不,子乾,你怎是忘了,在滁州,你带我回乡省亲,那些时日,你带给我的是那么纯粹的安心与快乐。”她反手,握着他的手,“子乾,那些日子,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

“是啊,那里,有咱们的荆乾小屋,只是属于咱们的荆乾小屋。”思及滁州那几日,他不觉眉眼含笑。

她指腹微移,似有若无,在他脉搏处停留。

他转手,轻握她的手腕,声线低柔,只是在她耳边道:“紫荆,朕不逼你走,朕让你,救朕。”

“子……子乾……”她身子蓦然僵住,嗓音跟着止不住的颤抖,旋即,泪水慢慢盈出眼眶,只是哽咽着说道,“子乾,对不起……”

“永远都别对朕说对不起,永远,都别说这三个字。”子乾轻贴她的耳畔,“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朕都会原谅你,一如,你不再恨朕,朕亦永不会责怪你。”

她的手,慢慢的从他手中抽出,缓缓的,怀抱住他的腰身,微眯双眸,纤长睫毛下,晶莹的两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滴在他的喉口。他的身子,微微一震,旋即,更紧的回拥她。

紫荆,你可知,朕这半生,呼风唤雨,位极至尊,却是,抵不了这一刻,朕拥你入怀,静看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