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莫离停住身子,不曾回头,只是淡声道:“阁下不会。”
无情看着轩辕莫离昂藏背影,眼珠微转,计上心来,闲闲道:“在下是不会,不过,在下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圣教盟少主,若想登临圣主之位,必须带了芍药姑娘回西域,见在下母亲,丧胆江湖黑白两道的黑莲圣姑。在下母亲向来溺爱在下胞弟……”
轩辕莫离依然神色淡定,音调平缓,道:“是吗?那要请黑莲圣姑在拿她问罪前,问问在下允不允许了。”
无情微微发愣,旋即,挑眉,笑问:“轩辕少主既然来了,不去见见芍药吗?对了,小念紫也在……”
未待无情说完,轩辕莫离已是不见了踪迹,使了传音之术,对无情道:“后日子时,冷宫,侯等阁下。”
无情拍了拍袖袍,自言自语道:“乾昭皇帝,轩辕少主,凤翔新帝……若是碰到一起,会是怎样的场面?呵呵,真是期待啊。”
安景苑内,小念紫随了外公去太后宫里玩耍。小阎王倒是难得,不曾跟了去,吩咐宫女在廊下摆了茶桌,跷起二郎腿,悠闲自得品茶,间或瞟几眼廊外空地上那游龙飞鹰般的身影,浮光剑影,炮裾翻飞,竹叶簌簌如雨落。
小阎王许是瞧得发腻了,招呼道:“喂,我说,你要不要擦把汗?或者,喝口茶,补充补充水分?”
没有回应,唯有剑气卷风,呼啦回旋,不绝于耳。
小阎王撑了撑微微发困的眼皮,嘴里咕哝道:“万事皆由命,半点不由人。她为你挨那一章,也是她命里注定,你有什么好气的?真是自寻烦恼。”
“命里注定?何谓命里注定?”只是瞬间,剑光掠过,清风已然立于小阎王身前寸许,双眸灼切亦戒备,紧盯小阎王,剑尖直指小阎王眉心处,“你究竟是谁?来自何处?有何目的?”
小阎王自是不以为杵,悠闲喝完杯中茶,食指划过剑刃,笑嘻嘻道:“我啊,是鬼喽,既然是鬼,自然来自地狱啦。”小阎王无视清风愈来愈冷厉的双眸,继续笑道,“来此的目的呢,有二,一者,命里注定的姻缘,既然是逃不开,也就安分接受,这夫妻生活呢,比起相敬如宾,我倒是喜欢郎有情妹有意,所以,趁早下凡来培养感情喽,省得日后相看两相厌,又不得不绑在一起生活。二者呢,我这人向来重视兄弟情谊,所以喽,举手之劳,顺便帮自家兄弟一把喽。”
小阎王说完,起身来,拍拍屁股,问清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这人啊,还有一个优点,便是礼贤下士。”
相较于小阎王的嬉皮笑脸,清风是正经亦严肃的,紧盯小阎王半响,竟是收回利剑,一声不响,转身离开。
小阎王毕竟少年心性,见清风就这样离开,忙挡住清风的去路,疑道:“你不怀疑我居心叵测了?”
清风看了看眼前这绿衣少年:“你对我家小姐,没有恶意。”说完,侧身,从小阎王身边走过。
小阎王挑了挑眉,脚步微移,复又挡住清风的去路,问:“你缘何如斯笃定,我对你家小姐并无恶意?不都是说,人心隔肚皮吗?”
“那一年,与小姐初识,赴凤翔途中……”清风微抬双眸,视线穿越岁月隧道,回归那年的暮春,那个女子,妙语巧笑,插科打诨,三分不正经,三分灵性,还有四分率真。她原也是伶牙俐齿,嬉皮笑脸,三寸利舌,可以将活人说死、死人说活,憎恶分明的率直女子。只是,那时的小姐,何曾想过,不过短短三载光阴,已是人生酸甜苦涩,尽数尝尽。岁月不曾老却她的容颜,却是,多少磨去她曾经的洒脱与泼辣,尽管,很多的时候,她依然在笑着,在开心着,只是,那湛蓝双眸,低眉垂首,总也是轻轻浅浅浮过酸涩,总也是顾虑来顾虑去,何曾真正轻松、逍遥、快乐过?“……那时的小姐,信口胡邹、真假莫辨的本事,谁人能比?”清风瞥一眼小阎王,“而你,亦是无法与她相比……”
小阎王看着清风离开的背影,半响,终于明白,清风并不信他所言,只是当他在说笑。清风信他并无恶意,亦是因为他的“说笑”,因为,这让清风想起了他的小姐,那个亦是善于信口雌黄的女子。
小阎王摇摇头,只得叹一句,唉,这年头,说真话是不容易啊!说了真话,人家只当是玩笑话,更是郁闷啊!
夕阳渐渐隐入天幕,夜幕渐次拉开,掌灯宫人挂起盏盏宫灯。
偏殿四角,亦是悬起夜明珠,映着殿中餐桌,鹅黄色的桌布,泛着晶莹光泽的水晶杯。
五六宫人,手托金色餐具,鱼贯入偏殿,在侍餐公公的指引下,有条不紊摆好餐具食盘,悄声退出。
出了三重门帘,正要掀起四重门帘,走出去。不料,从门帘外风一般的窜入一个身影,前排宫人躲闪不及,瞬间,只听得参差几声“扑——咚——”一列的宫人,前面的压后面的,齐齐倒地,好在地上扑了厚实的长毛地毯,有惊无伤。
肇事者好不容易从宫女身上爬起来,摸着鼻子,不好意思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哦!姐姐,我拉你起来……”说着,已是伸出小手,一脸讨好的看向宫女。
都是训练有素的宫女,短暂的愣怔惊愕后,倒也是一脸平静,心里想着,定是哪家王孙顽皮好动,闯了偏殿。此时,一听是个女娃娃的声音,不免心生好奇,细想想,哪家王孙会喊她们这群宫女姐姐?撞了便是撞了,不曾责怪她们不长眼已是天大仁慈,何来主动向她们这群宫女道歉的道理?抬眼看去,只见一女娃儿,五官俏立甜美,尤其是那纯真笑容,是让人打心眼里的想要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