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身边的人,只要是她觉得应该,总也是尽力去呵护,去疼惜。即便是让她舍弃自己的性命,也是肯应。
她不怕死吗?
不,她比谁都来得怕死,是那么的贪生怕死。
但是,她除了贪生怕死,更是一个顺心而为的女子。
这便是那个女子与世间寻常女子不同之处,她为他求药,她为魅王挡箭,她为清风挡那一掌……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出自男女之爱,不是因为,想要对方记住自己,只是纯粹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亦是要对你好!
王爷心里轻叹口气:小家伙,你可知,那一刻,看着箭矢朝你而去,我的心,除了恐惧、除了失序,别无其它。害怕,多年前的那一幕,在我眼前重演,害怕,从此,再也无法看到鲜活的你。那是一种足以让我的世界,就此毁灭的恐惧。原来,只要你好好活着,那些得不到你的痛与遗憾,又算得了什么?
小家伙,这一刻,我才深深懂得,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人生于我,便是有了支撑,便是从此,无坚不摧!
所以,小家伙,不管天长水远,不管曲折重重,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早有手脚麻利随从清理干净破庙,不见箭矢、尸体、鲜血……
斜阳近晚,破庙是一如往昔的破落、衰败、萧条,不见丝毫打斗过的痕迹。
前后两辆马车,车辙咕噜噜压过碎石,在一队铁骑的护卫下,驶过曲折羊肠小道,入了笔直官道,直奔皇城。
一大一小两条身影,悄无声息,逆光默立于破庙前,是鲜明的两种颜色,鲜绿的绿,极黑的黑。
纵使一身寻常黑衣,亦是遮掩不去男子俊逸若仙人的身姿,不言不语,自成其沉稳内敛气韵。修眉远目,遥遥所眺望之处,正是那远离落郊的黄盖马车。
绿衣小少年咂吧咂吧了嘴巴,道:“你还真是沉得住气,佩服佩服!”
男子好似不曾听见,只是看着那渐渐远离视线的马车,仿若陷入某种沉思中。
“枉费我这般费尽心机来帮你,这是何等绝佳的表现机会啊,你竟是生生浪费了去,让那王爷给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绿衣小少年想想有些忿忿,“你都不觉亏得心慌吗?唉,你们这些人类啊,平素是何等精明凌厉之人,怎是遭遇这情关,一个个傻得跟个什么二百五似的……”绿衣小少年越说越来劲,摇头晃脑,数落道,“你说你,趁着这个机会,救她于水火,再告诉她,那天救她小命之人,不是什么魅王,而是你轩辕莫离……哦,不,你应该告诉她说,你呢,不仅仅是轩辕山庄少主轩辕莫离,其实呢,还拥有了她那已然因公殉职的丈夫俊卿的全部记忆……她这一听啊,一定是抱住你,痛哭流涕,然后呢,你这一大家子破镜重圆,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如此,不是皆大欢喜?”
“最后呢,你们就会对我这幕后英雄啊,顶礼膜拜,感恩戴德。我呢,就可以功成身退。”绿衣小少年正是小阎王,此时,眼前想像着那种场景,一脸神往的笑了起来。
黑衣男子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小阎王,许久,淡声问道:“小阎王当真以为,此之为皆大圆满?”
小阎王疑惑,反问:“难道不是吗?”随即,又补充道,“你们原也是一家人,一家人破镜重圆,不是最好吗?”
闻言,黑衣男子厚薄适宜双唇浮起轻微淡笑,抬眼,看了看将暮天色,道:“暮色,即将四合。”
自从醒来后,经过短暂的神智浑沌不清后,他很快清醒下来,明白自己,已然不是先前那纯粹的轩辕莫离,依然是轩辕莫离的躯身,除了,脑海中抹不去的是那关于不同的时空,另外一个男子俊卿的人生,白日里,他依然是完完全全的轩辕莫离,别无异常之处。但是,至暮色四合,俊卿的灵魂全然掌控了他的躯身,及至子夜时分,长长的黑夜,他不是轩辕莫离,是俊卿,没有传世轻功,不懂精越剑法,满腹的学识,不过是刑侦、是破案、是柔道、是枪法,在此世道,别无用处。只是除了,可以与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儿,再度相逢于同样的星空下。
小阎王挠了挠头皮,嗫嚅道:“你……你要知道,我……我已然尽力。其实,不管你是轩辕莫离,还是俊卿,其实,对你而言,没多少分别的啦。顶多,你在晚上的时候,会不懂武功,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啦,晚上,反正是用来睡觉的。”
黑衣男子笑了笑:“小阎王,我没有怨你的意思。你这般做,是出于一片好心,更是因为,念紫那个小丫头。”
小阎王俊秀容颜,瞬间红如八月石榴,扭头:“你别瞎说,我怎么是因为那个乳臭未干黄毛丫头了?我才不是因为那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贪吃贪玩贪睡的小丫头。我……我……”小阎王眼珠子转了转,自认为理由很充分的道,“我是因为啊,不想让天炎那小子得逞,那小子还是天堂少主的时候,就什么都和我争,他现在是暂时被封了法印,使坏不得,等他再大一些,难保不使小心眼,撮合他这人间的老妈老爸在一起,如此,家庭美满,父母恩爱,他岂不成了最幸福的小屁孩儿?什么好事儿都让他占尽了,岂不是便宜了这小子?嘿嘿,我偏不如他意思,所以,我要成全你。”小阎王怀笑两三声,笃定道,“而且,你原本就是得天独厚,优势占尽。所以,我非常的看好你。”
“而且,我看你现在适应得很好啊,也不见任何异常之处啊!”小阎王不死心的道,“不是吗?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