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你的意思是……”上官右相不可置信的看着七郎,摇头,“不,七郎,如此,未免……”
七郎打断上官右相,径自道:“轩辕世族那边,所有的心思,都在寻找十大药引,自是无暇去顾及那蒙面人。”
少帝沉吟着,道:“唯今之际,也只得如此。只是,此事,交由谁做呢?”
七郎忙道:“皇上,这还要想么?自然是微臣了。”
“不——”一边的玉儿直觉拒绝,待开口,见一群人都看着她,秀颜不由绯红,嗫嚅着,解释道,“我……我是说,七郎与那蒙面人打过照面,如……如何……”
七郎笑:“正是因为有交手过,所以,我去,才更有说服力啊。”
“可……”玉儿想了想,忙道,“可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啊。”
“没事的,都好得差不多了。”
“但……但是,你不是那人的对手啊,不是吗?”
七郎笑,用手指了指脑子:“有时,智斗更厉害,这可是公主你自个儿说过的话啊。”
玉儿知道,七郎是有意缓和气氛。玉儿看着七郎犹自苍白却是笑得灿烂的脸,心里如五味杂陈,再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漠北极北,那建于无穷山山巅,曾经繁华一时的极乐园,随着一把足足燃烧了六日六夜的大火,付之一炬,转瞬成灰。
无穷山山巅,从此,如一座死寂之山,人寂罕至,唯有那隐匿于丛山中的野狼,在夜色下,发出阵阵嘶吼。
漠北极北的冬雪,总也是比南方的雪要来得猛烈,要来得连绵不绝,从早下到晚,再晚下到早,不曾间断。
纷纷扬扬的雪,堆砌着参天古木,偶尔,能听见树木被积雪压断的咯吱声响。
鹅毛般的雪,遮盖了漫山的山石,亦是将山林野兽的足迹掩饰。更何论,一场属于黑白两道的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之后,再也无人出没于此。再也寻不到属于人类的足迹。
但是,真是,再也难寻那活人的踪迹么?
夜,愈来愈沉。
寒风呼啸山林,野兽嘶鸣山川。
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穿过山林,翩然立于直耸天际的山巅至高点,头顶,是被漫山白雪照映显得寒澈透亮的夜空;脚下,是被白雪掩盖的火灰,依稀的,空气中,还有那桌木残烬的烟火味,以及,淡淡的,属于人类的血腥味。
是人吗?不是人吗?
如果是人,又有谁,在这样的时候,登临这荒郊僻野之处?
如果不是人,那么是鬼?还是神?风,吹起那身浅薄的披风,映着茫茫的雪,只是仿或觉得,那样的背影,与那样灿亮凛冽的白融为了一体,如此缥缈,如此虚幻,如此诡异。
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动作,那背影,只是如此巍然立于山巅之巅。
只是,不过瞬间的功夫,漫山的积雪沙石,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催动,围绕那袭身影,呼啸着,旋转着。
漫山的飞禽走兽被惊动了,属于飞禽走兽的惊惶叫声,在瞬间,响遍整个山林。
一时间,死寂的山林,飞沙走石,飞禽走兽。
而这一切,明明,是因着这袭身影的到来所引发。可是,又好像,这一切,与那始终默然长立于夜色下的身影,无丝毫关联。
那袭身影,如此沉静,如此空广,好似,原也不是私自闯入者,原也是属于这里,属于这片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飞禽鸟兽骚动的山林,掠过一抹身影,黑色的身影,在白雪皑皑下,极其鲜明,旋身而下,立于另外一处山石上,那袭白色身影,遥遥相对。
飞沙走石,瞬间回归原处。
飞禽走兽,渐渐的安了神。
黑衣人寒剑横胸,怒道:“何方高人,无辜扰山,是为何故?”
白影人出声,那嗓音,不缓不徐,不高不低,不轻不重,清越如远山,道:“为仙野六芝来。”
黑衣人冷哼:“这位高人既知仙野六芝所藏,自是身份不菲。敢问高人江湖尊号?”
白影人并不废话,复道:“交出仙野六芝,别让我说第三遍。”淡然清越的语气,不严自威。
“哼!好大的口气!阁下有求于我,竟是这般傲慢,于情于理,可有合情合理处?”黑衣人显然不是吃素的,纵然畏惧白影人功力之高深莫测,亦是冷笑,道,“阁下功力自是高我甚多,我是打不过也逃不得,我若死了,仙野六芝亦是再也无人知其下落,随我永入地下。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笑声喑哑,如寒风入胸肺,激荡起空洞的回声,阴阳难辨。
“是么?”白影人并不怒,只是淡淡一问,旋即,右手平起,倏然间,纷飞的大雪如极深极深的漩涡,将黑衣人席卷其间。
黑衣人欲抵抗,却是无丝毫还手之力,手中的寒剑颤颤的,径自发出清冽寒鸣。
黑衣人在漩涡中,脸色瞬间灰白:“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这世间,竟有人,有如斯莫测功力?
白影人并不响,慢慢的,收回右手,横笛于唇,一曲笛声,于漫天风沙间,宛然响起,竟是一曲不合时宜的“蒹葭”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