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追问:“就这样?完了?”
说的人,一摊手,道:“完了。”想了想,从腰袋里掏出一银袋来,搁在桌上,“看看,看看,这就是那人送我的,这回,信了不?”
众人掂了掂,好家伙,沉甸甸的。
众人笑:“那你可不是发财了?还不赶紧的,将孩子送去拜师学艺?”
那人认真的摇头,道:“这银袋,我是要还的。”
“切,开玩笑的吧你?你怎么还?人都走了,你又不知人家来历身份,怎么还?”
那人固执的,道:“总会遇到的。我遇不到,我家小子也会遇上的。总会还的。我还要我家小子,记住这个救命之恩。”
“人家一个显贵之人,还要你惦记着报恩?”众人哄笑,笑罢,夜色已是极深,摆摆手,相继回家。
夜,愈来愈深。
夜市的铺子,相继打烊,灯火渐次稀疏,直至,剩下最后一盏巷尾酒肆的灯火。
“店家,来壶热酒。”
正在收拾桌凳,准备打烊的店家,头也不抬的,道:“客官请回吧,小店已打烊了。”
冰冷的铁器,架在店家脖子处,冰冷阴寒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杀气:“上酒!”
店家吓得不轻,蹒跚的去准备热酒,看也不敢看来人。
“客……客官,酒来……来了,您……请慢用!”店家颤抖着手,将烫好的热酒搁在桌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直是懊悔,不该贪图多赚几个银子,而晚打烊,这可好,遇到杀人越货的了。
店家想着,两腿便是软了,颤抖着嗓子,求饶道:“这位客官,求求您,放过小的一命吧,小的这儿赚的银子,都给您,都给您……”
店家说着,便是要去取银子,背后之人,手中的剑已是出鞘,伴随着冷然不屑的冷笑声:“银子,我要银子作甚?瞧你这样子,真是扫心,杀了的舒服。”
眼见着,店家人头就是不保。就在这时,另外一柄剑,随着一抹素白身影而来,隔开了那柄欲取人性命之剑,属于年轻女子的清冷嗓音,在夜色下氤氲:“店家与你无怨,何故无辜杀人?”
夜深,无声。
窄小的酒肆,店家早已颤抖了身子缩在柜台后,是大气亦是不敢出的恐惧。
烛火昏黄,剑刃寒锐。
空气,是凝滞的,隐隐的,是危险的气息。
许久,蒙面黑衣人大笑,笑声粗嘎,笑罢,咬牙,道:“若不滥杀无辜,又如何引出尔等江湖正义之士来?”
黑衣人话音甫落,手中的剑已是朝年轻女子刺来,出招狠辣,招招致命。
年轻女子轻巧避让开,冷哼,道:“视人命如草芥,人人得而诛之。”
黑衣人狂笑:“就凭你!?黄毛丫头,口气甚大!”说着,又是步步逼近,剑刃直指年轻女子咽喉。
年轻女子不再开口,手中银丝寒剑抖出剑花,出招轻盈,身形飘忽,轻巧避开黑衣人利剑,寒剑走偏锋,却是无意取黑衣人性命,招招指向黑衣人手腕经脉。
黑衣人不减凌厉攻势,哼声狂笑:“原是药王谷出来的人,倒也是菩萨心肠,不忍杀生啊!好,有本事,就来废掉我的武功吧。”
黑衣人说着,猛然跃身,利剑直直指向柜台后正瑟瑟发抖的店家。
年轻女子眉心微敛,暗自埋怨自己的大意,情急中,使出药王谷向来密不外露的绝顶轻功,白衣飘忽,格剑挡开黑衣人剑刃的同时,伸手,将早已惊魂失魄的店家拉开,淡声道:“快走。”
在年轻女子拉开店家的瞬间,黑衣人的剑,划过年轻女子的素白水袖,昏昏灯火下,素白水袖瞬间血染的红艳。哦,不,细眼看去,不是红艳,而是墨黑,浓浓烈烈的墨黑。显然,黑衣人的剑,涂了剧毒。
不曾见过大世面的店家,连滚带爬,远远的,逃离出酒肆。
黑衣人瞧着年轻女子向后迅疾退了三大步,纵使极力隐忍,依然是脚步止不住的趔趄,猖狂笑声在夜色下肆无忌惮:“哈哈,菩萨心肠,便是你们这些所谓江湖正道人士的致命点。”
黑衣人持着剑,一步一步,走近年轻女子,讽道:“不是药王谷出来的人么?这点小小的毒,便是束手无策了?”
年轻女子并不退缩,冷笑:“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谁说得清?你也未免,太过自狂了吧?”
“是吗?”黑衣人笑,是志得意满的语气,手腕翻转,剑刃指向一步之遥处,年轻女子的心窝处,“那就看看,最后,是谁站着,是谁躺下。”
说时迟,那时快。
年轻女子指缝间,射出数枚银针,如牛毛,直刺黑衣人手腕处。
黑衣人好似早有防备,黑袖微挡,数枚银针全数落入黑袖之上。
年轻女子心底不是没有惊愕,当下,也知自己难逃一死,仰面,轻叹,师父,徒儿对不起您老——
黑衣人利剑慢慢的,一寸一毫的,朝年轻女子刺去,笑问:“知道,缘何,是我杀死你,而非你杀死我么?”
黑衣人并不需要年轻女子的答复,复道:“说实话,你的功夫极好。”
剑尖已然没入女子体内,再向前送入两寸,年轻女子必死无疑,黑衣人停下再向前刺的动作,慢条斯理的,道:“你败只败在,太过心软。很多年前,我亦是如你这般,一心向善,笃信,公道自在人心。公道!?人心!?哼!”黑衣人抖落黑袖上的银针,阴阴的笑,“你原是,可以射入我心窝处的,而我,也是接不住的,你偏偏,到最后,还想着放我生路,只是欲废我一生功力。哈哈,真是愚蠢至极,愚蠢至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