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抓着轩辕莫离的大掌,哀求的双眸一刻也不离的看着轩辕莫离,即使,你鄙视我,但是,依然是我这一刻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我如何肯放手?
轩辕莫离并不看我,袖袍微挥,我已是跌坐在地,手心传来疼痛,低眸看去,手腕下,静静躺着的,是那把匕首,锋利的刀刃随着我手掌撑地的动作,在我掌心留下了长长的伤疤。
我仰起脸颊,不看朝我走来的老亲王,只是盯着要离去的轩辕莫离,唇角,慢慢的浮现出绝美如花的笑颜,嘴巴嗫嚅,终究是无法告诉他,你是英雄好汉,你可以悲悯苍生,可是,你为何看不清一个弱女子的苦楚与身不由己?难道,我天生长得一副刻薄又歹毒面相吗?
轩辕莫离的背影慢慢的走向木门外,老亲王弯身扶我,我笑颜依旧,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平生唯一的一次感知到,自己的速度竟也可以与小妖相提并论。
老亲王悲声大呼:“景如——”
小妖哀戚的叫声在我耳边蔓延:“呜呜——”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胸,鲜血顺着匕首刀柄染红了我的一双手,染红了我的衣服,如同,绽放的金盏菊。
原来,生,真的不如死!
原来,解脱是这般的轻松,容易又简单!
小妖趴在我膝盖,呜呜的哀鸣,宝蓝色的双眸慢慢的滑落泪珠,小妖,对不起,如果来生有缘,换我来做小妖,换我身材圆滚,换你来做紫霄,换你来嘲笑我的身材,好不好?小妖,原谅我,生命的战场上,我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逃兵!
老亲王怔怔的跪倒在我面前,神情凝滞,喃喃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不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我不会滞留皇城……不会要求若眉带你来见我……不会逼迫你……不会……”我笑颜如花,老亲王,我从不曾恨过你,因为,你对景如的种种,只是因为,你心里深植的爱,在这大半辈子的光阴里,磨成了一根刺,无法根除,与你,何尝不是一种消耗?
这世间,太多的人,是生不如死,却是,还得活着。
我缓缓侧眸,望向轩辕莫离,他没有离开,修长俊逸的身姿停在门边,遥遥的望向我,星眸中依然不掩鄙视,但是,我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犹疑。
我看向他,灿烂的笑,是恶劣的成分在心底作祟,你不是正义之士吗?你不是打抱不平吗?你根深蒂固的以为,这个见过两次面的女子绝非善类,心思歹毒如同蛇蝎,所以,你拂袖离去,不管不顾这个歹毒女子也曾拉着你的手苦苦哀求你。现如今,这个心思歹毒的女子,她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房,她在你面前笑颜如花,慢慢的枯萎,你的心底,不会没有疑虑,亦不会没有愧疚吧?
我望着轩辕莫离,笑容依旧,慢慢的,去拔插在胸房处的匕首。
轩辕莫离眼神微凝,终于,看出了我手下的动作,在小妖的哀鸣与老亲王的喃喃自语声,身形飘忽,立于我的身前,左手抱住我握住匕首的双手,让我无法再使力移动匕首分毫,修长的右手手指连点我周身几处大穴,弯腰,将我抱起。
思绪开始飘远,那是我与俊卿的洞房花烛夜,俊卿应酬完所有前来贺喜的同事朋友,连哄带骗的赶走了粘着我的小姑子,含笑的俊脸看向我,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弯腰抱起我,一步步走向从一楼客厅走到三楼的卧室,在我耳边低语:“紫霄,以后,你便有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
我将脸颊紧紧的依偎在俊卿的胸膛处,听着他安稳的心跳声,笑颜绽放,是啊,从此,我再也不是举目无亲,再也不是那个一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孤单女子,我有了俊卿,有了家。
俊卿的怀抱,是殷实的温暖,让我深信,即使天塌地灭,我依然不会害怕,因为,有俊卿在我身边,有俊卿的怀抱永远只为我而敞开。
我知道,这个抱起我的男子,不是俊卿,但是,我已是知足,能够死在一个与俊卿相似容颜,相同气质的男子怀抱里,能够让我感觉自己依旧是那一夜洞房花烛时的模样,依旧是那时幸福的心情,何尝不是老天爷对我天大的恩赐。
在这样的怀抱里,我擒着最深、最美、最柔的笑嫣,慢慢的阖上双眸,一任浓密纤长的睫毛覆满眼睑,宁愿,就此,长眠不醒!
悠悠转醒,一室空幽,轩窗敞开一扇,清风吹起层层青纱帐,荡起檀香涟漪。紧闭的门廊外,传来压低的男声:“公子,不能再耽搁了,金龙令已传来第三道了。”
公子!?我敛眉,昏迷前一切从脑海中晃过,我垂眸,宽松的素白云衣着身,我轻笑,这古代医术或是功力什么的真是不简单,匕首刺胸亦能大难不死。
所谓公子,应是轩辕莫离了吧。
许久,没有回声,我听见先前那人继续说道:“公子,那个女子,依天书看,亦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又是被下了****,又是身中重伤的,公子已是为她救回一命,也算是仁至义尽……”
我微微撇唇,倒也不计较那个天书对他家公子的良药苦口,如若换是我,亦是不愿惹麻烦上身。先前,也曾因为心高气傲,很难接受自己成了魔魅与将军眼中的累赘,也曾念念不忘的耿耿于怀好久。
现今,因为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磨难,也因为认清了自身的渺小与诸多无奈,即使我已是他人眼中的一粒尘埃,我亦能坦然接受。
天书还在低着嗓子絮絮叨叨:“……何况,公子,我们此行,是不能露了行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