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晓寒满腹疑惑,萧浣曦眨了眨眼眸,语气温婉,语句却是直接而犀利,问道,“陛下,是要一个男人还是要一个弟弟?”
男人还是弟弟?楚晓寒心头微震,惊愕地盯着他,直觉得他黑洞洞的眼眸多了分穿透人心的犀利,让人无可逃避,内心在瞬间被全然窥破。
“陛下?”萧浣曦的轻唤让她回神,楚晓寒下意识地回答,“皇后这是何意?小止他还是个孩子!”既然是孩子,又何来男人之说?既然是孩子,自然是她的弟弟,而她不也一直把他当弟弟般对待么,将还是孩子的弟弟留在身边又有何不妥?
楚晓寒这么一想,便觉得理所当然,目光莹澈而坦然地对上萧浣曦的眼眸。
“孩子?”萧浣曦轻笑,有丝玩味,“陛下今年几何?”
“三……”三十差点脱口而出,楚晓寒立刻醒觉,忙地打住。月飞嫣,十八年华而已呵,并非那千疮百孔的楚晓寒!自己霸占了这年轻的身体,到底、是占了些便宜了!楚晓寒自嘲一笑。
“三?”萧浣曦轻吟,眉头稍动,似乎想抓住什么,楚晓寒忙地出言打断他的思路,“皇后问此做甚?”心中,已然明白他此问的用意,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罢了。
“陛下不过比小止略长几岁,怎么语气竟似对着小一辈的孩子一般呢?”萧浣曦淡淡笑道,这么不经意的一句却又重重敲进楚晓寒的心中,让她暗暗吃惊,以为他知道了些什么,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在他面上探究着,除却云淡风轻的高雅,却是再看不出别的异常。
在前世,以她的年龄于小直的年龄之差,确实应该将他当小一辈的孩子看待,而她,亦是如此。如今,成了月飞嫣,依旧改不掉那份亲情之爱。对小止,一直,当他是弟弟一般的疼爱,在她看来理所当然,在旁人看来,虽感疑问,却是不敢当面质问的,唯有萧浣曦,今日,他竟一针见血地问出这一敏感的,她不曾碰触的问题!
敛起心思,楚晓寒沉静地答道,“朕,只是把小止当成弟弟一般疼爱。有何不可?”
“陛下将小止当弟弟,并无不妥。”萧浣曦笑了笑,转而问道,“陛下、可曾想过小止的感情?”
小止的感情?楚晓寒内心隐隐触动,潜藏的问题因此浮出水面。是的,她也曾想过小止对自己的感情或许并非姐弟之情,然而,她考虑着,时日一久,当他的孩子心性褪去,他明了自己的感情,届时,他会明白,自己想要的爱情。而对她那错误的感觉,会转化为姐弟之情。
见她沉吟不语,萧浣曦婉声道,“小止、对陛下的感情,乃男女之情。陛下乃聪明人,不会毫无感觉罢。”
楚晓寒定定地看着他,沉静片刻,才沉缓地吐字,“朕、知道。”可那又如何?他如今的感觉也许只是年少心性,他日,他会明白姐弟之情并非爱情,楚晓寒暗暗説服自己。
萧浣曦嘴唇动了动,垂下眉睫,陷入了思索之中。楚晓寒亦是心思浮沉,纷乱得很。萧浣曦的此问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片刻后,萧浣曦抬起眼眸,静静地说道,“陛下既无心,何不放他自由?”
放他自由?楚晓寒惊异于他的这一句,她何曾束缚过小止了?
再说,即便她要放他出宫,以小止的倔强性子亦是断不肯的,难道还要她强行送走他不成?而且,他是她对前世惟一的亲人的最后寄托,要她送走他,如何舍得?
压抑住翻搅的情绪,楚晓寒尽量平静地问道,“皇后之意,是要朕如何做?”怎样做,才不是束缚他的自由?怎样做,才能两全?
“很简单。”萧浣曦笑言,柔婉秀丽的眉间多了分亮丽,“只要、给他一个尊贵的身份,让他断了那份痴念。”
“皇后的意思是要朕封他为王?”楚晓寒恍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自己认小止作弟弟,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留在身边的理由。给他一个尊贵的身份,也是给了他一个发展的新起点,一个生存发展的保障。日后,他只要稍加努力,便可在这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且,因着这姐弟之名分的阻隔,小止便得斩断那份念想——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楚晓寒心种暗暗下了决定,就依萧浣曦之言,给小止一个尊贵的身份!
“陛下意下如何?”萧浣曦淡淡笑问,神情间充满了自信和笃定,他、心中早料到楚晓寒不会拒绝。
“皇后的主意不错!”楚晓寒笑道,“只是,目前诸事烦扰,此事稍后再进行罢。”如今,外忧内患,小止的事怎比得这些急迫?
“陛下所言甚是。”萧浣曦笑着展平衣袖,隐有告退之意,楚晓寒见此,心中难舍之情顿然涌出,眉目间多了丝眷恋的焦虑,不假思索地脱口道,“今夜月色特好,不如皇后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此话一出,楚晓寒顿时后悔不已。自己、实在太冲动了,竟一点也不像是冷静自持的楚晓寒!
可是话已出口,已无法收回——
萧浣曦咋听得她发出此邀请,神情微愕,却又在瞬间恢复清雅如风的笑意,漫声道,“今夜的月色,确实撩人。”
稍后,两人徐徐行出了凤宫,前去御花园,除却暗中保护的紫衣,并没有遣人跟随。
夜阑珊,宫道漫漫,周遭景物全拢在安宁柔和的月色中,如梦如幻,有种不真实的美。一如,楚晓寒此刻的感觉,心中那分美好,在两人静寂无声的并肩种慢慢地发酵,渐渐地膨胀,胸口,一团虚浮的柔软填满。有种的叫幸福的感觉,不觉间溢了出来。美好得、不似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