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浣曦笑意未变,静了下,漫声道:“若说是,陛下可会相陪?”
料不到他竟如此反问,楚晓寒愣了下,旋即干脆道:“不会。”
萧浣曦似早料到她有此回答,只一笑置之。
略一沉吟,状似无心地吐出一句:“陛下似乎变了许多。”
闻言,楚晓寒心中一凛,即刻警觉起来。他终于忍不住,要开始试探了么?
接住一片漂亮的樱花,楚晓寒略一勾唇:“哦?皇后倒是说说朕是变美了还是变丑了?”自然知道他所指何意,她偏要跟他装傻,倒要看他如何反应?
萧浣曦抚摸着手指的玉箫,扬起微笑:“陛下的美貌乃举国公认,不容置喙。浣曦之意,陛下自然明白。”
好你个萧浣曦,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点说就是“陛下你别给我装傻”!压下心中的不悦,楚晓寒嘲弄道:“不愧是皇后,说话都如此有艺术。”
“艺术?”一声轻疑,楚晓寒心中顿惊,这古代怕还没有艺术一说,自己竟冒冒然地蹦出来,这下只怕他会深究到底了。
正当她苦思着要如何应对之时,出乎意料的是萧浣曦并没有纠缠于此,只又来一句轻描淡写:“陛下果然变了。”
只一句,便将楚晓寒的紧张带过,她又恢复了方才的冷静。
“皇后倒是给朕说说,朕哪里变了?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倒要看看你口舌有几分厉害!
萧浣曦微扬起优雅的下巴,月光点染他黑色的眼眸,勾勒出一抹亮色。淡淡一笑:“以前的陛下是个美丽的女子,而今则是高贵的女皇。”
淡淡一句话,避重就轻,却又直指本质,楚晓寒不由得暗叹,此人,实在是高!
你要避重就轻,我偏要从中挑刺!眼中闪过一丝锐气,楚晓寒冷冷一笑:“皇后言下之意,朕以前不像个女皇,还是说——”顿了下,凤眼一眯,“以前的朕不配做一个女皇?”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萧浣曦从容如故,弹了弹落在衣上的花瓣,直截了当地吐字道:“是。”
楚晓寒不由一怔,惊异于他的直接和从容。
旋即冷喝:“皇后好大胆!”
岂料,萧浣曦沉静道:“浣曦不过实话实说,陛下莫非要浣曦欺君?”
一句话,楚晓寒顿时哑口无言。是呵,是自己要问,他说实话有何不妥,以下犯上是死罪,欺君罔上也是死罪。
总算领教了此人的厉害口舌!楚晓寒不由苦笑了暗叹,本想给人家来点厉害颜色,却不想最后却被堵得哑口无言。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陛下恕臣无状。”萧浣曦拱手轻道,给了她台阶,她也就不客气地顺着下了。
“皇后所言并不为过。朕过去,确实不配这女皇之尊。幸而、得先皇托梦,如今才有所悔悟,日后还得皇后多加提点,别让朕又愧对先皇,愧对天下百姓。”
萧浣曦谦和道:“提点不敢,浣曦自当尽力替陛下分忧。”
点了点头,楚晓寒道:“出来许久,朕也乏了,该回了。”
“恭送陛下。”
楚晓寒略应了声,迈开步子往回走。走到了几步,忽然听得萧浣曦在背后冒出一句:“听闻陛下今日见了我母亲?”
略一顿,她转过身,静看着月色下如谪仙优雅的少年,吐息道:“是。”然后等着他做何反应。
却不想他神情中闪过一丝慌乱,惊呼:“陛下小心。”边跌跌撞撞奔过来。
楚晓寒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微微刺疼,低头看时,只见一暗红的小蛇迅速地滑入林木深处。
毒蛇?不由心下一寒。
楚晓寒一声低呼,就地坐下,飞快地掀起裙脚,查看伤处。
“陛下!”黑暗中闪出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地蹲身帮她查看伤口。
月光下,右脚脚踝以上一个细微的黑点,整只脚已全然肿起,一片乌黑,周围一圈奇异的红线,有些骇人。
极夜看清伤处,脸色顿变:“赤罗?”
“陛下。”萧浣曦已跌撞到了楚晓寒的身边,闻言,脸色亦是一变。
楚晓寒看他二人如此神色,不免心寒。此二人,皆是心思内敛之人,能让二人闻之色变的定然是什么可怕的毒物?许,根本无可救药……
想及此,楚晓寒不由暗自苦笑。若果真就此殒命,不知道是再行穿越还是直接奔向阎王殿?
“陛下伤于何处?”萧浣曦恢复沉静,从容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右脚,抚摸到脚踝处,低问:“脚踝?”
他的手指微凉,触在温暖的肌肤上,感觉很微妙,楚晓寒心底浮出奇异的感觉,瞥了眼伤处,简单答道:“脚踝以上寸许。”
萧浣曦点点头,手指继续摸索着,竟奇异地让他探准了伤口的位置,楚晓寒不由一愣,那么小的伤口,他……感觉到?还是看到?
不过,见他神情沉稳,丝毫不显慌乱,心想他心中定然已有对策,也便安下心。
“陛下,浣曦冒犯了。”话音方落,萧浣曦已俯下头去,浅温的唇吸住伤口。
楚晓寒肩膀一颤,只觉得脚踝处一阵温软,异样的感觉直窜上来,萧浣曦已吸出一口毒血吐于一边。
“你——”楚晓寒料不到他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替自己驱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一旁的极夜,见萧浣曦此举,眼神中掠过一丝惊异,瞬间又恢复平静,只摇动的树影不时地在他黑亮的眼中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