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晓寒看着萧浣曦,眼神飞快地变幻着,一如她此刻的心思,惊疑、迷惘、愕然、不解……
他为何救她,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方才见他二人骤变的神色,此毒分明十分厉害,他不怕万一……莫非,他并非如她所想,一心只为江山?也为美人?他本就对月飞嫣一片情深?还是,这只是苦肉计?又或者这本就一出阴谋?
方才就是极夜都没有发现异常,缘何他一个瞎子竟然察觉到一条尾指大小的小毒蛇?若是仅靠听觉,那么此人可谓称得上顺风耳了。若不然,便是……他看见了?
楚晓寒的目光逡巡于萧浣曦的脸上,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除了怀疑,似乎还有一丝……感动?
萧浣曦专注地吸出毒血,玉色的面容在月色下异常沉静,卷长的睫毛低垂,如蝴蝶轻颤,在他玉洁的肌肤上勾勒出淡淡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
若他并非失明,此刻,眼中将有怎么的风云变幻呢?楚晓寒忍不住暗忖。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动作不疾不徐,神态从容不迫,虽是低头为人吸取毒血,却依旧透着一股优雅。那股优雅和尊贵仿若与生俱来,刻在骨子、融在血液里的一般,不经意间淡然流露。
那样的气度与风华,着实令人着迷?若自己只是普通的女子,有这样的丈夫,该是幸福的吧。楚晓寒微哂,甩了甩头,甩去那莫名的想法。
凡事没有如果,与其天真假想,不如面对现实,为自己、所想所需,做一番努力!
神思漂游间,萧浣曦已吐出最后一口毒血,从容地撕下一块里衣,摸索着给她包扎。动作是难得的纯熟和漂亮,楚晓寒不由暗叹。
“陛下,好了。”萧浣曦抬头微笑道,旋即慢慢站起身,伸手扶起她,对一旁的极夜吩咐道:“扶陛下回去,让太医开些内服外用的驱毒之药,外敷内服,过两日便可好了。”
极夜略一点头,伸手扶住楚晓寒。
楚晓寒定眼看了会萧浣曦,低声道:“谢谢。”
萧浣曦容色平和,微微一笑,算是接受她的道谢。
楚晓寒任极夜扶着走了两步,终还是忍不住回头,迟疑了下,问:“皇后,不来给朕上药么?”
极夜眼神一闪,掠过一丝惊疑。而萧浣曦沉静自若,眉目婉转地反问:“陛下希望浣曦替你上药?”
楚晓寒微怔,希望?看着他染遍月色的绝雅容颜,感觉有些迷惘,终是不发一言,转头走了。
其实、不过是有些担心他罢了,毕竟他救了自己。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月色太白,总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萧浣曦目送二人离去,唇边温润的笑意突然被一缕殷红的血线撕裂,嘴角溢出的血线,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回到凤宫,召来太医,开了方子,内服外敷,一阵忙乎,好容易才得消停。
楚晓寒有些困乏地歪在卧榻上,正要吩咐小柏进来伺候安歇,却见极夜竟还站在殿里,似乎还有事要说。
楚晓寒不由好奇,揉了揉眼睛,笑道:“有事但说无妨。”能让这个冷酷的少年上心的事,倒是稀罕啊。
极夜略一沉吟,问出一句让她吃惊的话。
“陛下,可是要皇后死?”
楚晓寒顿时瞠目:“夜何出此言?”她虽然忌惮萧浣曦,可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啊,她要的是权势和江山。
“难道不是?”极夜反问。未等楚晓寒开口,极夜又道:“若陛下不愿皇后殒命,那么只有一人可以救皇后。”
“救?”怎么回事?楚晓寒有些糊涂。心念一转,旋即想起方才的毒蛇,“莫非方才,皇后中毒了?”
“正是。赤罗毒性极烈,被咬伤,毒性渗入血脉,只需一炷香人即刻毙命。一般的蛇毒要渗入血脉才致命,然赤罗之毒甚奇,沾者,若不得解,一时辰内必死无疑。”
“什么,那毒竟如此厉害。”而萧浣曦却毫不犹豫地替她吸毒,这到底是、有情还是刻意?楚晓寒心中百味杂陈,暗暗咬了咬唇,抬眼问道:“听闻皇后医术十分了得,莫非此毒他自己不可以解?”
极夜顿了下,冷静地分析道:“赤罗之毒,世上能解者无几。此毒偏邪,以正统的医道只怕难解,皇后所学,乃正统医道,而国师专研的医术所属偏邪,属下认为,要解此毒,惟有寄希望与国师。”
国师星岚?楚晓寒略为沉吟,旋即果断地道:“夜、你拿了凤令立刻宣召国师进宫!”
不料极夜却道:“极夜的职责乃护陛下安全,岂可擅离?”
楚晓寒摆手道:“只一会,无妨。你需速去速回!”怕萧浣曦,支持不了那么久。
极夜仍旧拒绝:“还请陛下另外差人。因为、方才的毒蛇并非偶然。赤罗性阴寒,喜干燥烈阳,一般只出没于荒漠地带,出现在温暖潮湿的南方实属少见,故而,属下断定,那赤罗绝非偶然!”
闻言,楚晓寒不由心惊,好歹毒的手段!此人是谁?难道?不、不是的……
甩去心中的不安,楚晓寒断然道:“皇后之命,危在旦夕,你即刻去请国师进宫,不得有误!”
极夜看她神色坚定,知道多说无益,接过凤令施展轻功往宫外而去。
极夜一走,殿中安静异常,楚晓寒望着那徐徐轻绕的熏香,眼神透出几分迷离。萧浣曦、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有情还是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