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但笑不语。又重新拾起书册,旁若无人地看起来。
绝落恨恨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自恭王手中救她之人,是你!”
“是,又如何?”少年重又抬起眼悠然笑看着她。
“少主你——为了她,竟然不惜暴露我们的人马……”绝落痛楚地闭了闭眼,低低道,“莫非、你忘了尊上的话了么?你、忘了自己说过的绝不心慈手软的话了么?”
少年的笑意淡去,语意不明地道,“师尊、竟然连我的话也跟你说了么……你、倒不简单……”
绝落陡然面色一白,放在身侧的手不自主地捏成拳,少年清澈的目光,沉静如水,却莫名地让她胆战心惊。
“你、竟然打起师尊身边人的主意,可知、会有怎样的下场?”而师尊身边冰冷无情的木离竟然也被她所惑,情之一字,果然玄妙,纵然是铁石心肠也可能化作那绕指的柔!
绝落咬住唇,垂下眉睫,一言不发。
“你、去落晨罢。那边、也快到时候了,”少年淡淡地说道,目光又移到书册上面。
“少主要赶绝落走?”绝落瞠目惊问,少年头也未抬,淡漠的反问,“你以为自己还有资格留在本座身边?”
“我——”绝落面色灰败,呐呐地说不出话,唇被咬出了鲜红的血印子,有种决绝的妖美。她忽然语气强硬的道,“不,绝落绝不离开少主!绝落宁可自断一臂!”
“自断一臂?”少年轻翻过一页,重又抬眼看她,薄色的唇微动,“也好。就当做对你多次背叛的惩罚。只是,断臂后,你、依旧得前去落晨。”
绝落身子猛然一颤,不自主地后退一步,艳丽的唇不停地颤动,良久,才问出一句,“少主果真如此绝情?”即便她断臂,也依旧要赶她走么?缘何就不能留她?她已经安分地,可以静静地在他身边等候,不会再强求什么,这也不行么?
少年不以为然,微笑古雅而温和,道,“本就无所谓情,又何来绝情之说?”
这一句宛若利剑将她刺了个鲜血淋漓,是呵、他对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又何来绝情之说呢?既然、他无情、那么就别怪她无义!爱到极致,终成恨。此恨绵绵,可有绝期?
绝落凄楚一笑,语气凝然地问,“绝落这就动身去落晨。只是、少主你会后悔!终有一日,你会后悔赶我走!”语罢,决然转身离开。一滴晶莹在她转身的瞬间洒落在风里。
夜色阑珊,夏意迟迟,风摇晃灯影,屋内的人警觉地喝道,“谁?”
清风流云的轻笑若浅唱低吟的歌,一抹绝世的身影已悠然飘落屋内,落到月惜蓝的跟前。
月惜蓝紧握刀把,目光锐利地盯着来人,“你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风扬起那人白色的衣袍,乱发拂过恍惚如梦境的眼眸,那人轻启唇,悠悠笑言,“一个、可助你得天下之人!”
闻言,月惜蓝面色一变,“唰”地一下抽出手中利剑,直指那人的咽喉,凌厉的剑气充满整个屋子。
那人微微笑赞,“恭王好深的内力!”
月惜蓝不屑地轻哼,剑在那人如雪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惑人的殷红,那人却无所谓地笑着伸手,以食指和中指随意地捏住他的剑,这么轻描淡写地移开去。月惜蓝陡然色变,心内的戒备更深了。
此人,那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蕴藏着极大的力量,迫使着他不得不移开剑锋。此人是谁?如此地可怕?
那人似乎看出他的顾忌,淡然一笑,道,“恭王何须紧张,我、乃是为解你身上奇毒而来。”
“我身上的奇毒?”月惜蓝蹙眉盯着他,“我身上,并没有中毒。阁下找错人了!”面上虽冷静,但月惜蓝心中已然觉得不安。他想起了,今夜在皇宫里饮的那一杯酒。
莫非、那酒里果真有毒?他逼出毒酒之时,还有余毒留在体内?可为何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此人又从何得知他中毒?莫非、他也是宫中之人?
那人淡淡笑看着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草纹的瓷瓶,自旁边的桌上取过一只碧玉酒杯,将瓷瓶里的药液倒下半瓶,缓缓道,“有毒无毒,恭王只需往里滴入一滴鲜血,若此中药液变黑,那、便是中毒的征兆。且、颜色越深,那毒便越厉害。”
月惜蓝半信半疑地探过头,只见碧色的杯子里,盛着血色的液体,隐约闻到淡淡的芳香。抬眼盯着那微笑优雅从容的人,月惜蓝的目光幽深如寒潭。
那人始终笑对他的审视与怀疑,等着他做决定。半晌后,月惜蓝终于下了决定,用利剑在手腕上一划,殷红的血带着体温,滴落那别样的红。
血腥掩盖清香,血色顿然成黑,浓浊的、骇人的黑,仿若无尽的深渊,吞没月惜蓝骇人的目光。
果真、有毒!且还是剧毒!好狠毒的月飞嫣!月惜蓝暗暗恨道,手早已握成拳头,似乎恨不得将月飞嫣一拳击碎!
那人微笑着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唇边漫开如烟雾弥散的笑意,朦胧的、恍惚的、神秘的让人无法窥破。
“如何?恭王可需在下效劳?”
月惜蓝面色沉冷地睨着他,只字未语。目光无波无澜,宛若死水。
那人静静笑着,等待着,然后,轻笑转身,“想不到恭王亦是那畏首畏尾之人,毫无果敢决绝之大气,如此之人,岂可成就大事!算在下错看了人!”
月惜蓝面色瞬间数变,急忙脱口叫住他,“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