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目睹她到了崩溃的边缘,绿萼只觉得百转千回,心已经尽数碎成了粉末,喉头哽咽,无法言语。她不说,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蔷贵妃的威胁,还有就是,她也不希望小姐继续沉溺在对皇上的感情中不能自拔,伤心难过,那个孩子,既然连他的父皇都不希望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么,来了也只是小姐的负担,只是让小姐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只是让小姐退到更加卑微的处境……所以,她姑息,她纵容,她闭口不言,等到她意识到,那个孩子,居然是小姐深宫中唯一的支柱时,是不是已经迟了?
她错了,可是,已经没法回头,哪里有后悔药卖,即使让她付出所有,她也要买。
只是,世上哪有后悔药啊!
白薇感觉到越来越没有力气支撑身子,更何况还抱着一个孩子呢,她的后背紧紧贴着柜子,已经能感觉到冰冷的木头上面的丝丝凉意,深吸一口殿内暖气和花香混合成的气味,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绿萼的声音饱含着惊恐,她伸手过来,想要帮她抱住孩子,却被她侧身避开,眼前已经有些花了,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在转动一般,她无力地看着凄凉的夜色,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姐,小姐。”绿萼哭叫着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外面等得心急如焚的冷君胤早已破门而入,看到这一幕,面上的肌肉有些痉挛,眸中是强烈的恐惧,一阵窒息般的潮水汹涌残酷地扑面而来,他几乎不能呼吸,灭顶的痛楚水流般将他慢慢淹没吞噬。
“太医,太医。”在他喊出声的时候,太医们已经上前去团团把白薇围住。
只是,手中的红线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医正都肃然了神情,丢开了红线,索性就这么把脉。
入手的脉象若有若无,几乎不可感觉,上升和下降都一样的缓慢,竟然是迟脉了,太医的面色更加凝重。就是一般身子良好的妇女生了孩子在一个月内都不能受凉,更何况是眼前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的白妃娘娘,而且,她的情绪也波动的极大,恐怕是看见小皇子受了大的打击,已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了。
“臣等无力,白妃去年受了寒气,本来可以借着分娩把寒症治好,却不料又落水还导致早产,如今,又被打击淋雨……”太医跪下来,纵使皇上要追究,他也无力回天,把这么个油尽灯枯的病人救回来。
“你说什么?”冷君胤眼前一花,只觉得心都停止了跳动,对他的话难以置信,他不相信,不相信宝儿会死,她可以恨他,可以怨他,可以不理他,可是,让他知道,她就在他的身边,和他呼吸着一样的空气,那他也有了念想,只是如今,如今……他怎么能接受。
“朕要你治好白妃,不然,要你提头来见。”他惊恐地下了命令,尽管这个命令和他一贯的英明有悖,只是,如果能换回她的命,就是要他的命也无所谓,更何况是那些虚名呢?
“喳。”太医无法,只得硬接下旨,如今也只有好好将养着白妃的身子,如果拖得过冬天,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是多久了,冬天最是恼人,白天也是昏昏沉沉的,就如同她的心境一般,只是,她却在祈祷,时间,永远不要走,就停在这一刻,这样,一个月永远不会来,而她的宝贝,也不会死去。
阵阵菊花香气袭来,入鼻舒缓,炉火烧得很旺,能听见嗤嗤的声音,可是,她的心却依旧是冰天雪地,再也暖不起来。
“我的孩子。”她四处看着,嘴里惊慌失措地叫着。
“小姐,你醒了。”绿萼惊喜地叫着,手里端着茶水,踌躇不前。
“娘娘,小皇子在这里呢。”一个眉眼弯弯的小宫女抱着小皇子走了过来,纯净的眸子里是暖暖的笑意,看的白薇心头没来由一松。
“快给我抱抱。”白薇伸手,焦急地抱在怀里,孩子已经是呜呜地哭泣,似乎一直不曾停过,只是,却哭得愈加小声,如果不是凑近了襁褓,压根听不到。
“宝宝,饿不饿啊?”白薇轻声哼着,叫道。
“娘娘,已经喂过奶了,您要不要也喝点热的东西,这样才有精力照顾小皇子啊。”依旧是那么甜甜的声音,干净的如同村子里的一眼泉水,没有沾染上宫里的秽气。
“好。”本来她的嗓子眼堵着,压根吃不下一点东西,只是,想到孩子,她犹豫了,就是灌也要吃点,她想了想,还是点头了,绿萼听到这句话,狂喜涌上面颊,放下杯子,转身就要去准备。
“你能帮我去做吗?”白薇对着那个宫女说道,声音柔软:“全部都要你一个人做,我不想吃别人做的。”
“好的,娘娘,你等一下。”那个宫女点点头,面上依旧不变,压根没有感受到她和绿萼之前那不寻常的气场。
“好,那就麻烦你了。”白薇轻声说完,低头看着怀里的宝宝。可能是刚刚才吃了奶,宝宝的身上带着浓浓的奶香,她有一丝怅然,要是她的身子好点,是不是就有奶水,可以自己养孩子啊,只是,如今,就连一口奶也给不了宝宝。
绿萼已经静悄悄走了,在这里站着,白薇看了还要生气,她抑制住满满的心伤,悄声离去。
白薇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却无法原谅。
至少在现在,她无法去想,不管是绿萼对她的好也罢,伤害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