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不出声就是答应薇儿了,那叔叔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啊,薇儿就不来送了,早了薇儿可起不来。”白薇歪着头浅笑着道,不是起不来,如果没有看到他走,她是不是可以想成,他就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呢。
不管怎样,她真的不喜欢分别,不管死生离,还是死别。
看着他放软了的神情,知道他是答应了,白薇这才放松了下来,和梨笑一起缓缓离开。
夜,浓稠而黑暗。
那抹淡淡的身影在风霜之中已经渐渐隐去,冷君胤只是保持着痴痴的姿势,只求多看一会儿,能多看她的背影一会儿,在寒风中跑了这么久,他也就满足了,知道了她安全无恙,他也就安心了。
贤王瞥了他一眼,伸手捏住他的手腕,一股细细的暖流顺着他的手,沿着经络,流入了四肢百骸。
“皇叔,不用了,你的身子也不好。”冷君胤想要挣扎,贤王却没给他机会,手上的力道加重,一直到他的面色不是那么苍白如雪。
“你丢失了很多血,不知道不能再受一点凉和累了吗?”贤王淡淡地收回手,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那双眸子里分明跳跃着担忧的火焰。
“皇叔,朕没事。”冷君胤缓了口气,他现在已经好受多了,至少,膝盖已经不再打颤了。
“还说没事,之前是谁冷的膝盖打抖,面无血色。”贤王一针见血地揭穿他的谎言,纯净的雪色把他的眸子染得更加透明,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他状似无意地开口:“皇上,你可是皇上啊,找她可以叫手下那些人啊,何必这么冰雪交加的日子,一个地方挨着一个地方找呢。”
“朕,朕是梨笑找到了才跟来的?”皇上有些心虚的不敢看贤王的眼睛,虽然皇叔对他一向温文尔雅,可是,却自有一番内敛的威严,再加上从小就跟着皇叔学习,即使现在登上了皇位,也不敢逆他的锋芒。
“如果是这样,皇上额上的汗珠又是如何来的,这样的大冬天,不是经过了一番长时间的寻找,仅仅是走到这里,还不足矣走出汗水吧。”贤王高深莫测地笑。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宁静如湖泊淡雅无波,一个压抑如快要爆发出绚烂光辉的爆竹。
“皇叔,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朕只是关心则乱,别人朕也实在放不下心。”冷君胤唇微微抿起,僵硬的笑容下,是隐隐绝望的寂寞。
“既然这么在乎她,放不下她,那还躲在角落里干什么,还不快去争取。”贤王无奈地叹息一声,这个时候的皇上,很像当年的他,明明心里已经沦陷下去了,还在踌躇不前,走一步都要犹豫半天,然后再退回来半步,终于,把她弄丢了。
当局者迷,当年的他也如皇上一样,对着自己和她的前景茫然无措,只能无力地看着她步步远去,只是如今,他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才发觉,他错的那么离谱,如果他主动一点,如果他努力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呢,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可是,她,我,那么伤害她之后,我如何还能靠近她。”冷君胤说到这里,所有的伤心的回忆都如同利刃一般绞杀着心脏,明明幸福就在手中,却如同流沙一般消失了。
“胤儿,既然还喜欢她,就去告诉她,过去的就过去了,未来的才是重要的,喜欢就要说出来,伤害了她的,就要求得她原谅,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照顾她,补偿她,宠爱她,至少,也要去争取一下,不然,以后后悔莫及。”贤王叹息一声,俊雅的容颜上出现淡淡的哀伤:“不要向皇叔这样,十年生死两茫茫。”
“皇叔,我还可以吗?”月色忽然在他的眸子中映出明亮的光彩,像水银一般晃动,冷君胤带着些许企盼,些许信心,小心翼翼地问。
“可不可以就要看你了,皇叔只知道,争取不一定成功,你也应该知道她的倔强。”那孩子,表面上看着温柔宁静,可是,和她说话就知道,她心中的柔韧,怕是和她娘亲不相上下的,贤王说道这里忽然笑了,像三月的春风,拂过人的面颊就消失不见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是,不争取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的。”
“皇叔,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冷君胤沉默片刻,紧抿的唇瓣忽然送来了,他点了点头,几天来绷得紧紧的面庞松了下来。
贤王的这几句话,对他来说,就好像在迷失在沙漠里的旅人突然看到绿洲一样,就好像是枯木逢春,又有了生机,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让他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或者说,他早就想着去争取了,只是一直在犹豫,需要一个人来推他一把,在后面支持着他。
“好孩子,去吧。”贤王笑笑,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将周围点燃,也许,他们以前的遗憾,会在这两个小辈身上圆满,喉头一阵痒起,他捂住嘴低低的咳嗽,又是一阵腥甜,薇儿说的对,他是该去凤国了。
“皇叔,您怎样?”冷君胤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你自己也要多加努力,希望等到皇叔回来,一切都冰释前嫌了。”贤王拍拍他的肩膀,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大雪纷飞的早晨,就连苍劲的青松都被压弯了树枝,有劈啪声过后,些许娇柔的海棠已经被折断了枝条,只有那凌风傲放的寒梅,越发精神了,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白薇推来了窗户,斜靠在窗前神色有些落寞。
叔叔已经动身了吧,她想着,一袭宫装在风中轻轻荡漾,飞舞出浓浓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