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衣暗香淡然的眉梢隐藏着隐隐的痛楚,她开口问道,声音有了一丝喑哑。
“后来……后来,”冷君胤的神色恍惚起来,像是陷入了深思,像是陷入了噩梦。
“是啊,宝儿原谅你了吗?”衣暗香开口问道,忽然很想知道故事的结局,那个宝儿姑娘是走了吗?不然,为何他在到处找她,心口,像是被万柄利刃划破,痛的钻心,她轻轻按住心脏的位置,不过是别人的故事而已,为何她也会这么痛,还是因为这位公子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能感知他所说的故事。
“后来,我去很远的地方找能治好宝儿的药,回来的时候,却面对着她的离开……”冷君胤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底深处透出天地崩溃的死寂和绝望。那夜的花光,红似烈日,也是绝望的恨,是陌路的爱,宝儿在点燃火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是在恨他说话不算话,三年之约没满,就迫不及待地再把她当作棋子,还是她零星的爱也熄灭,已经对他绝望透顶宁愿死也不想看到他……爱抑或是恨,没有明显的界限,只是,她是他心底的一泓温泉,他如何能忍受没有她的孤独和寂寥。
往事不堪回首,涂添不尽忧伤,这是他心底的噩梦,不为人知的过去,如今,却都说出来了,那些痛楚,终于不是一个人承担了。
“宝儿到最后也不肯原谅我了,对不对。”冷君胤低低地问,周身散发着绝望的哀恸。
“她应该是原谅你了。”衣暗香淡淡的说着,她好像能感受到那个女子的想法。
“真的,那为什么她要离开,那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冷君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她的手,气喘吁吁地问道。
“也许,她再也无力去爱,何必又给你希望,再让你失望呢。”衣暗香踌躇着,她的指尖染了迷蒙雨雾,泛出一点苍白:“公子,你知道竹子吧,竹六十年一易根,而根必生花,穷极一生,只开花一次,花落了便是竹死之时,唤为‘竹泯’。心,亦如竹一般,一生,只一次绽放,若花尽散去,心便死了。”
“不,我不相信,生花必结实,结实虽枯死,实落又复生。”冷君胤慌乱地紧紧抓住她,不敢放开;“宝儿,宝儿,你相信我,相信我……”
“公子。”衣暗香还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即使是师兄,也只是牵她的手而已,这般拥抱,她的窘迫的一胀俏脸生晕,却又不敢推开,怕他的伤口。
“叫我君胤,宝儿,叫我君胤……”冷君胤的眼神暗淡无光,虚弱的说。
“君……胤……”她唇瓣颤抖如花萼,终究还是按照他的说法做了,看他此刻,倒是不用担心他会睡着,只是,这般激动下去也不行,伤口可又要崩开了。
只是,她刚叫出口,他菱角分明的薄唇找到了她的粉唇,在浅浅的,轻轻的,贴了上去。
有什么不一样了,冷君胤的心瞬间如浸泡在温泉里,潺潺的泉水从山上倾泻下来,一层一层的温暖,把他轻轻包围,这三年来,他第一次都有安心的感觉,能好好睡一觉了。
“你……”衣暗香还趴在他身边,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味道,还可以感受到他轻柔呼吸出来的热气,还有他残留在她唇角的属于他的气息……衣暗香摸着自己的唇,心跳的好快,好快……
他已经睡着了,衣暗香看着他毫不设防的睡颜,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纯真可爱……伸手摸他的额头,师兄给的药都是最好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额头上的热度就已经褪去了,好好睡一觉也好,之前他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只是,想着之前的尴尬,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君胤,他叫君胤,望着身边的他,他刚刚只是把她当作了那个女子吧,那个叫宝儿的女子,她抚上她的脸,眼里有了稍纵即逝的痛意,这一夜,衣暗香没有了睡意……
半夜里又起了风,明明白天还是燥热难耐,夜半却忽然凉了下来,月上中天,清幽洒下,被露水打湿的青草,远远看上去似乎有些蜷缩,而这个半山腰的崖洞,料峭的寒,衣暗香已经不知不觉缩成了一团。
她心里挣扎了会儿,终于慢慢移了过去,他是病人,不能受凉,她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两个人靠在一起,总要暖和一点吧。
只是,她始料不及的是,他居然一把搂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按在自己的怀里,贴上那炽热的身子,衣暗香的心,更是跳的快要出了胸腔,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这么僵硬着,原本以为,会这么望着月亮到天明,可是白天的惊吓,刚才帮他包扎的幸福,到底挨不过浓浓的睡意,慢慢沉浸入黑甜乡中……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安稳,浅浅的呼吸声在夜色中交织成一曲安宁的歌。
是金色的阳光射入洞穴,衣暗香的睫毛轻轻抖动,终于睁开了双眸。
“你……醒了?”抬眼,她便望进了一双如星辰般清明,月华般温煦的眸中,脸倏地一红。
“昨晚,谢谢你。”冷君胤看着自己包扎好的伤口,不自然地道谢。
“这话应该我说才是,昨天如果不是公子,暗香说不定已经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衣暗香神色有些黯然,故意摊开手掌,接了一捧阳光,脆生生说道。
“昨晚,如果有冒犯了衣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原谅。”冷君胤继续说道,别开脸,不敢看她短了一截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