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好大一片荷花啊。”衣暗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荷花,方圆数十里,极目望去,也看不到尽头,荷花开的如火如荼,娇艳欲滴,花朵大如圆盘,小若金盏,微风过后,摇曳生姿,尽显典雅之美。
“好美啊。”她往前跑了几步,一脸陶醉地深深吸了几口气,眼眸望向了远处,山峰重叠,雾霭渐薄,稀稀朗朗的修竹掩映着湖水,把荷花恰到好处地遮地欲露还羞,她几乎看不见波光粼粼的湖水,因为碧色的叶子已经密密麻麻长满了整个湖面。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她忍不住轻叹出声,这样的景色,人间鲜见啊。
血魂静静地站在一边听着她的感叹,三年没见,流光容易把人抛,之前那个静谧的女子,如今也学会了惊叹,更像个小女孩了,不过,这样的她,更快乐不是。
“这都是你种的?”衣暗香疯够了,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脸一下自火辣辣起来,仿佛三月末的落英缤纷,粉嫩的桃花悄然坠落在她细腻如瓷的肌肤上,浮出粉嫩的红晕,她嗅着风中夹杂的淡淡清新气息,开口问道。
“恩,那边是单瓣红莲,中间种的是单瓣粉莲,这岸边种的是藕莲,等到夏末的时候,还可以划船采莲子挖藕呢。”血魂说着这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让人感觉冰雪消融,好舒服的感觉。
“血魂,你,为什么不把面具摘下来呢?”衣暗香扯下了遮面的纱巾抹去额上的汗珠,侧头看着血魂,他依然带着的银色面具反射着阳光,刺的她眼睛有些疼。
“面具,我……”血魂有些慌乱,他躲闪着衣暗香不解的双眸,心中泛起了如开水烫过肌肤而来的刺痛。
“怎么了?”他突然的慌乱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面具?明明知道不应该这么做,她还是伸手取下了他的面具,也许是血魂根本没想过要防备她,也许是他心太乱而来不及阻止她,那个银色的面具就这么被她摘了下来。
“不要看。”血魂遮住了脸,生怕那一道丑陋的,斜斜贯穿了他半张脸的疤痕会吓到她,有些焦急地撇开脸。
沉默了片刻,有一双滑腻的小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颤抖的带着鼻音的声音,小声的问道:“痛吗?”
“不疼了。不要看好不好,我怕吓到你。”他开口,像是怕吓坏了她,轻轻的,柔声说道。
“是谁这么伤你的?”衣暗香的声音已经带了哽咽,晶莹的泪珠在她眼眸里打转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摸样,她的手,轻轻的沿着他的疤痕滑下来,那么重的疤痕,是烙铁弄的吧,一定好疼,是什么人这么对他的呢,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你……不怕?”血魂伸手接住她的泪,那一颗颗晶莹的泪,在阳光下散发着五色的光彩,比宝石还璀璨,滑入他的手掌,在他心尖溅起层层涟漪。
“不怕,不怕,不怕……”她一句句重复着,泪掉得更凶了,怎么可能怕呢,更丑的脸她都看到过,而且,烙铁印上去有多疼,她也体会过,那种痛不欲生的,惨不忍睹的痛,午夜梦回的时候,她都还能闻得到皮肉烧焦的味道,让她从那时候开始一闻到肉味就想要吐,原来,他也受过这样的苦。
“三年前,我去找教主,要脱离幽月教,因为我想要有一个光明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面前,然后,可以带给她希望和阳光。”血魂眼中反射出的光芒一点一点,将他身上的孤寂驱逐,他低沉的声音如一坛子醇香的酒,衣暗香片刻之后才明白,他在说给她听。
“可是,一入幽月,岂是那么容易出的,教主大发雷霆,断了我的筋脉,把我关入素有地狱之称的牢底,三年来,我唯一惦记的就是这满湖的荷花,是不是长得好,还好,在我练成神功杀了教主出来之后,荷花一如既往地开着,甚至比三年前更好了,只是……”他看着面前的荷叶,视线却透过荷叶望着她,百感交集。
“是那个女子不见了?”衣暗香看他踌躇不语,已经大致猜到了。
“也不是,开始,我去找她的时候没见到她,以为我把她弄丢了,而后来,却见她生活的很好。”血魂的脸上带了白玉般的光泽,就连那道伤痕也显得柔和了不少。
“那个女子是不是很喜欢荷花,你种的荷花是不是给她的,只是,好可惜啊,她没看到。”衣暗香有些惋惜地说着,眉宇间缠绕上了一缕忧伤。
“没事,她没看到,你看了也就不辜负荷花开的这么美了,好了,回去吧,快要用膳了。”
他起身,复又戴上了面具,率先向前走去。
衣暗香跟在他身旁,看着他下巴纯良美好的轮廓,还有闪耀着墨玉般光泽的发丝,感觉身边这个男子就和师兄一样值得信赖,心中添了一抹欢喜。
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冷君胤已经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衣暗香靠在亭子上,视线遥遥的不知落到了何处,身后陪着她的丫鬟正端了冰镇酸梅汤过来,看着那抹纤细如花枝的倩影,对她轻声道:“姑娘,您喝点酸梅汤解暑吧。”
“好的,谢谢你。”她回过头来浅浅一笑,一身素雅的重莲菱百褶裙在行动处若撒开一片柔和的月光,裙裾上漫开的淡色小花,更显得一张脸皎如明月,楚楚动人,眉梢修长,凤目斜飞,一双清澈的眼眸比石桌上的茶水还清澈,此刻盈盈笑靥,看的那丫鬟几乎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