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无风,一缕飘渺如白纱的月光,隔着云层倾泻而来,清雅的铺了一地,也笼罩着相依相偎的他们。
“天,这个圣旨,亏他们想得出来?”远处的一个小镇,清秀的女子看着贴着的告示摇头笑,容光焕发的面色是最美的胭脂也描绘不得的。
“蘅儿,下一站想要去哪里?”君禹宠溺地看着她,帮她把乱了的发丝理好。
“随便,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等走累了,就找一处漂亮的地方安居,行道山穷出,坐看云起时,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好不好?”何蘅儿兴致勃勃地说着,一双眸子是从未有过的晶亮,跳跃飞扬的神采宛若初升的朝阳般光彩逼人。
“好。”君禹点头,目光中始终带着浓浓的温柔,满满的欢喜从心底溢出来,似乎令人跃然上了九重碧霄。
两人并肩携手,如松树下兰蕙盛放,羡煞旁人。
经历了太多,最终还是携手,这样的幸福,足矣!
幽月教,江湖中一个隐秘恐惧的存在,凡是出得起钱,幽月教什么生意都接,其中,最多的就是杀人。
遇见教主前,我只是街上的一个小乞儿,每日沿街乞讨,然后和另外的那些乞丐打架,得以保存自己得到的微薄的吃食。还记得那一天,阳光很明媚,我经过一场激烈的战争,拖着浑身的伤痕,从一大堆乞丐群里爬出来,怀里护着的,是我好不容易讨到的鸡腿,这些人很卑鄙,想要抢,只是,我又如何能坐以待毙呢,阳光很温暖,我靠着柱子眯着眼啃着鸡腿,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只是,嘴里的鸡腿慢慢化开出浓郁的香味,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你想不想跟我走?”低哑性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阳光一瞬间被挡住,我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只是他的脸逆着阳光,我始终看不大真切。
“跟我走,你可以吃到天下美味,可以穿最精致的衣服。”他的声音华丽而细腻,一下一下,如羽毛在我的心尖划动,冲动间,我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我已经和一个魔鬼定下契约,从此,属于我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那座孤岛上的日子,即使已经过去了很久,我都还能闻得到浓郁的血腥味,那样浓,那样腥,让人有了呕吐的冲动。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另外的三百多个孩子,只是,就在那座孤岛,什么吃的都没有的孤岛,有着无数陷阱和杀机的孤岛。
“十日,我只要你们中的三个人,孩子们,加油。”他的薄唇中,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如春风般柔软,却比寒冬的冰雪阴风还要阴森冻人。
那一刻,大船在我们眼睁睁的目光中驶去,有胆小的已经吓得哭出声来,只是,没有退路了,我从彼此的目光中读懂了一点,要生存下去,就只有踏着别人的尸骨,哪怕,这里的我们,前几天还相处地那样愉快,还曾经一起笑一起闹,转眼之间,都已经戴上了冷酷的面具,捏紧手中的武器。
杀戮,从此开始。
世界就是这么冷酷,为了活下去,成了恶魔又如何,不想被别人杀死,只有自己杀死别人。
毒蛇,猛兽,陷阱,还有,来自身后的暗箭,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尸骨无存。
我一步步地走,一步步地退却,却握不住手中的剑,我不想杀人,也没有杀过人,只是,当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伤,当看着那个借着朋友之名和我套近乎,却趁我用背对着他,而毫不留情地向着我出手时,我的血,在一刹那冻结,原以为真的可以像他说的那样,两个人互相扶持走出去,却没料到,终究是……
杀杀杀。
十日十夜,即使是手臂再也挥舞不起来,即使是手中的剑已经翻卷了,即使是小心再小心地偷着打盹,精神却也高度集中着,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马上跳起来。
等到第十一个白昼来临的时候,我看到那艘豪华的大船,还有那个华服男子满意的微笑。
从此沦为杀人的工具,取名血魂。
十二岁出道,一招夺命,传说中,没人见过血魂的真面目,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是,我却依然不敢走在人群里,怕身上浓重的血腥引起人的注意,怕那些惊惧的目光,几乎是怕和人说话,说起来真是笑话,杀人如麻,就连小孩子听到我的名字也会吓得止住哭声的我,居然怕人。
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地方,那就是皇宫,皇宫里有太多清幽的地方,每次杀了人之后,我都喜欢一个爬到枝叶繁茂的树荫里隐秘住身形,一呆就是一整天,偶尔有宫妃从树下路过,步步生莲,精致的面容上浓妆艳抹,生生的戴上了一个面具,那样红艳的唇里,那样完美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极尽恶毒的,她们说的最多的是宫里的白妃,狐狸精,贱……人,什么样的词汇都有,我轻轻一笑,那些话语耳边飘过,痕迹全无,依旧只是仰头看着头上的浓荫,慢慢沉淀自己沸腾的血气,恢复,平静,再去执行下一场凶案。
那一夜,有清幽的琴音入耳,声声缠绵,句句悱恻,似控诉,似哀伤,似绝望,悲悲切切,琴声和着风声,充满了彷徨和哀伤,我心里的躁动不安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竟然感受到了弹琴者内心的凄迷纠葛。
侧耳听了一会儿,我向着琴音方向飞身过去,身形在宫墙之上起起落落,化作淡淡的灰烟,那些巡逻的人看见了,也不甚在意,只当是自己眼花了一般,别的不说,作为天下第一杀手的我如果连身形都隐匿不了,早就不知见了多少次阎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