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琴音很好,只是太悲了。”一曲末了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说出来,只是,话音落时,我却楞住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别人说话,对方还是个面都没见过的女子。
“啊?”乍闻我声,她被惊了一下转过头来,因为慌张,脸上红潮乍起,插在鬓上钗环也微微颤动,这种娇怯,落在我眼里,如同芙蓉在秋雨中轻轻颤动。
“你怕我?”我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月色下波光潋滟,回荡着小鹿般的惊吓,心中蓦然一痛,天下人谁不怕我这个魔鬼啊,只是,却还是想要确认,声音干涩地问了出来。
“这里是后宫,你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当然害怕了。”她清丽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面颊轻轻一笑,浅浅的梨涡如同装了最甜蜜的美酒,让人沉醉:“小弟弟,你还是快走吧,这宫里可是不能乱闯的。”
“小弟弟?”我的面容可能看起来有些清秀,但是她这样的叫法,我一下呆滞住了,看着她眼底浓浓的担忧,嘴里的话脱口而出:“我可是‘肆血阎罗’,你都不怕吗?”一时口快说完,我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她下一刻会如何呢,会恐惧尖叫,会马上逃得远远的……我不敢想下去,告诉她,是因为不忍心骗她吧,那样的她,柔弱如藤萝,纯净如雪水,轻灵如空谷幽兰的她,是谁对着她也说不出谎话的吧。
“那又如何?”出乎意料,她的眸子中没有鄙夷,没有害怕,没有慌乱,黑白分明的眼,倒映着清泠的月光,美的惊人,美的飘渺。
“真的不怕?”我惊讶,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狂喜。
“你会伤害我吗?”她的声音比清泉还要动听。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答道,永远也不会伤害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你不会伤害我,我为什么要怕你,只是因为你的名号吓人?”她的面上洋溢着淡淡的笑,那样的笑容,如枝头上的桃花,越来越灿烂,直至成伤:“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只有人心而已。”
她说不怕我,即使我是别人口中的魔鬼。
她说她怕人心,我呆呆的看着她面上凄婉的笑意,感觉到冷风过境,花蕊凋零,心,一点一点,蚀骨的疼,为着眼前的女子。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抱住她娇小的身子,才发现她是那样的轻,手中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更是让我心疼,她到底有多瘦啊。
“啊?好美啊。”把她放在屋顶上,她很快就看见了下面的荷塘,眉眼弯弯,说不出的甜美可人。
“现在还不算什么,等到夏天荷花初初绽放的时候,半边红来半边白,两般颜色一般香,才更美呢。”风轻轻地拂面,树梢轻晃,那一池荷叶,淡香怡人,埋怨芬芳,我突然升腾起一股愿望,要为她种一大片荷花,让她可以对着荷花欢笑,带她出宫,让她从此可以海阔天空,神采飞扬。
只是,她的眸子只闪了一下,随即黯淡了,那排长长密密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的眼帘,我看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我却能感受得到,她刚才是心动了的,为何不肯呢,为何要骗我说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是她的家。
当我失控的抓住她如凝脂般细腻的手腕时,我才明白了,那样圆润流畅的脉象,是喜脉……她有孩子了。
有了孩子,无论如何,她都和这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剪不断的,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琴音为何那么悲伤,她,是喜欢那个皇帝的吧,心里忽然涌现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对她的怜惜,有了身子的人,居然还这么轻,还这么瘦弱,这样的身子骨,如何熬得住十月怀胎之苦;是对那个皇帝的愤怒,为何招惹了这样美好的她,却要让她伤心,让她垂泪。
她,合该是幸福的。
我把身上的救命药丸给她,那药,是从药谷得来的,传说可以提升功力,解百毒,价值连城,她不肯要,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能让人把所有的好都堆在她面前,都还是觉得委屈了她,她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人,那样浅浅的一笑,就如春风一般,融化了我心中的冰雪,在我的坚持下,她最终还是收下了。
“血魂,今晚谢谢你。”她浅浅的笑在夜风中慢慢绽放,我要得不是谢谢,只是想看着她笑,看着她开心,她笑起来的样子,就连天上的星星都失去了颜色。
“白薇,如果有一天,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说完这句话,消失在夜幕中,当你已经不能承受的时候,请告诉我,让我带你离开。
那座清雅的庄园是我杀人之后无意间路过的,身处在半山腰上,宁静幽雅,更难得的是里面有一倾碧潭,我忽然想起了曾经和她说的,等到夏夜的时候,荷叶长满了荷塘,白色的花朵在夜色在绽放,那样的美,宛若仙境,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我清楚的记得,她听到的时候,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宛若被照亮了一般,清澈的眸子中有了淡淡的向往。
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子,什么情绪都写在眼里,悲伤的,不开心的,高兴的,然而也是一个淡薄的女子,不喜华衣美食,但只要一点点美好就能让她笑起来。
她要的是那么的简单,却还是不能满足。
我忽然有些怅然,随即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愿望,要是等带她出来之后,让她住在这个庄园里,她一定很喜欢吧,买下了这个庄园,也同时从各地买来了稀有的荷花品种,如果,等到满园荷花开,微风送香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定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