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娘做的曲子好香啊啊,这宫里怎么有人也会呢?是巧合还是什么?
忆雪居。
白薇看着眼前这种辉煌大气的宫殿,驻足不前,古朴的大门紧闭着,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她推了推,等了半晌,依旧是毫无回应,只是,隔着门缝,可以听见更加清晰的音调了,这下,她心中的最后一丝疑惑也消失了,这就是娘做的曲子,因为娘的小指微微上翘,最后一个音也会稍微轻了些许,这下,她再也按耐不住了,推开了门,直接进去了。
殿里的院子里,几株桃树在最后一抹夕阳的映照下如火如荼、如丹如霞,花枝斜出横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在那华美檐角,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镶了珍珠的软地绣鞋和着裙裾踏在微凉的青石板上,沙沙作响,院子深处,花香肆意,琴声如流水,浓光淡影,稠密地交织着跌宕着,笼罩在一片橙色的光影里。
贤王手指微盹,眸光一下子犀利起来了,有人闯进了冉心院,是谁,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除了他,谁都不准进来污染的吗?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杀气一闪而过,手中却并没有停下。
琴声回转,不断往下低声沉沉,像是在跌进了地狱无法醒来般陷入绝望的境地,就这么堕落,最终沉入深渊,细不可闻,双手按在琴弦上,贤王的眼帘仍在颤抖,一时不能从自己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原来,即使时光荏苒,不复相见,也不会抹杀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只能在琴声中思念他无望的爱,一天天在麻木中度过,绝望如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却原来,是相思催人老。
“你……”白薇看着他俊朗的背影,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你不知道,这冉心院是禁地吗?乱闯者死。”思绪被打断,贤王满脸阴鸷地站起来,俊美绝伦的男性面孔上,水晶深瞳流光溢彩,越发晶莹冷酷,和上午见到的那个脸上带着轻缓笑意的人完全不一样,只一个眼神变了,整个人就宛如邪魅幽深的勾魂使者,浑身散发着令人万劫不复的危险。这冉心院是他思念她的地方,平日里,连皇上也不能进来,这个女子居然敢乱闯。
“我只是听到你在弹长相思,所以……”白薇不是没看到他眼底的狠戾,她不由缩了缩脖子,开口道。
“长相思,你知道长相思。”这三个字如同温润的水,一下子就冲散了他心底升聚起来的杀气。
“是啊,长相思,曲调缠绵,语极浅近,情极深挚,朴直中自饶婉曲之致,缠绵往复,姿态多变,回肠荡气,可是,王爷你弹奏的却太过低沉了。”白薇说到这里,话自然就打开了,记得小时候,听到娘亲弹奏这个曲子的时候,也是这么悲沉凄凉的。
“你知道什么?”贤王幽魅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层阴郁,冰冷的声音自口中飘逸而出,当那个娇俏的身影掩映在黄土之下,从此以后,那个人,那个影子,就这么不复存在,每次一想到这里,他的背上就犹如在火上炙烤,身躯更是像扯裂一般的疼痛,脆弱的心,早已痛的麻木,再割上千刀万刀也不会让他感觉比现在更疼,而这一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的父亲,她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白薇看着那架古琴,心思一动,就走了过去,十指纤纤,调好了琴弦,轻扬的琴声和着琵琶声铮铮而起,一声清喉掺杂其间,犹如一弯月华闪落其间。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随着她的指尖轻拢慢捻抹复挑,缠绵悱恻的音韵如山泉溪水,琴音婉转,少了几分曲调该有的伤感,悠扬中充满了思慕之情。
一曲终了,白薇叹息,她现在真的是太幸福了,所以,这个曲子弹起来已经没有了那种意境在里面。
“我知道王爷心里的绝望,琴由心生,王爷心底的那个她是不是不在这里啊。”白薇看着他痛苦的双眸,竟然忘记了害怕,心底的话不经意间就问出了口,他看起来是那么孤独落寞,落寞清冷,遗世独立。
“你以为你知道什么?”他渐渐从刚才的音乐中走出来,眼神慢慢变成一种尖锐的痛,被说中的恼羞成怒和心底无法愈合的隐痛交缠错杂,伸手紧紧簕住了白薇,让她痛的无法呼吸……
“我什么也不知道。”白薇艰难摇摇头,清澈的眸子像是要看到心底,一时之间,他仿佛看到那个夏日午后,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淡妆盈盈,轻倚在亭阁的栏杆处,任那阳光打在身上,呈现点点光晕,一回眸,眼中的纯净如净水,绝美了一池子风景。
“长相思,呵呵,好一个长相思。”在她感觉到快要窒息的时候,贤王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大笑出声,状若癫狂:“你可知,长相思的下阙是什么?”
白薇按着自己的脖子不住地咳嗽,一时之间倒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他也并不是让她回答的,早已自顾自地说下去:“天渺渺,人渺渺。秋风只怨春风老,月圆花正好。情长长,意长长。悲画冷月相思长,痴情恨已殇。别不相信,你以为你现在是多么幸福,可是,一样逃不掉。”
“不,不是的。”白薇的脸一瞬间雪白,她胡乱地摇着头,她和皇上不会这样的。
“呵呵,还真是被我说对了,你,真的爱上皇上了。”他站直了身子以后,竟然笑了起来,可惜,笑得太过凄凉,太过惨淡,听在白薇的眼里,有了一种悲伤到已经没有了眼泪,而他,眼中逐渐闪过的残忍和疯狂,更是让她胆战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