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紫藤的宫妃呆住了,紧接着,那些半老宫妃们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瞪着紫藤的目光由最初的尴尬惶恐,渐渐变成了仇恨戒备。
瞬间的静默之后,一屋子的女人仿佛是突然有了默契,争先恐后地向紫藤的方向涌来,想要夺门而逃。
只可惜,她们不了解紫藤的身手与力气。
噼噼啪啪的耳光声接连响起,凡是冲到门口的宫妃,都被紫藤伦着巴掌扇得倒飞回去,跌在地上呦呦哀叫不已。
“老娘当了这么久的劫匪,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打劫到我的头上!”紫藤咬着满口的贝齿,走到硬木方桌前,撑起左脚踏在坐墩上,一手拎起一个兀自抓着钗环死不松手的宫妃,噼里啪啦又是几个大耳光抽了上去。
“你……你竟敢打我!”那宫妃被抽得满嘴的牙齿落了一半,随着口中的鲜血不断向外喷,“我告诉你,我可是当今的皇太妃齐秦氏,我可是将弥儿奶大的养母……”
轩辕弥?
脑海中闪过那个俊朗邪魅的影子,再看看面前这些盯着自己,像是看洪水猛兽般的老女人,紫藤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力与厌烦感。
“算了,都滚出去吧!”
所谓的冷宫,不过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地方而已。
冷宫内的弃妃,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她们实际上是被那些宫人妃子们轻蔑的态度和歧视的目光禁锢了双足。皇帝她们是见不到的,就算是当红的妃子,身边也有大批侍卫保护,这些冷宫弃妇们,只能一日一日地在诅咒中坐等红颜老去。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紫藤。
天色抹黑,各处宫殿都掌起了灯笼。唯独冷宫这边,只燃起星星点点的几支白烛,更显凄惨寥落。
就着冷水,紫藤吃了几口被那些弃妃们争抢过的食物。
白烛垂泪,印照一方水砚,闪着幽深晦涩的微光。细细地研好墨,紫藤并没有展开静妃送来的卷轴,而是褪下水红的宫衣,连里面的亵衣也一并脱下,放在桌上铺好。
在墨色的浸润下,雪白的亵衣很快就被紫藤改造成简易的夜行服。
她还要回去见七言,绝对不可以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皇宫内苑。如今被打入冷宫,当务之急自然是劫得一批财宝,想法设法逃出这铁打的囚笼。
将亵衣一寸一寸在烛火上烤干,紫藤吹熄了蜡烛,带着些许墨香翻过木窗,顺着虚掩的冷宫大门,没入进无边的夜色中。
凭借着自己对上京地图的记忆,紫藤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摸索着,躲过了十来拨巡岗的暗哨。
照这样的速度,光明正大地走三天,恐怕也走不出这偌大的皇宫!
腿脚不便所带来的烦躁感在紫藤心底升起,就在她打算打道回府另想办法时,一阵恍若天籁之音的丝弦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那琴声悲悲切切、哀哀怨怨,间或又有极为轻柔婉约的女声,带着扬州三月的糯软与轻妙,曼声唱道:“秋寒疏,枕边料峭,眉间愁喧嚣,墨氲三行、两行,无人研磨胭脂烫。风散去,瑶琴空响,披帛连尘挽,梨花方残,又放,却见满树泪海棠……”
那歌声如泣如诉、柔肠百结,一丝丝消弭了紫藤心中的火气。正在这时,紫藤身边不远处的树丛微微一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跳了出来。
侍卫?刺客?
紫藤心中一惊。那男人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向她的方向转来。他并没有穿着内廷的侍卫服,而是披着一件大麾。剑眉星目,方鼻阔口,看起来十分英武不凡。
好敏锐的感知力!紫藤不由得暗暗赞叹,但她来自于现代的潜伏技巧又岂是吃素的?将呼吸与心跳频率抑制到一个不能再低的程度,她几乎与那片树丛融为了一体。
那男人谨慎地左右巡视着,没有看到可疑的状况,几个腾身,朝方才发出琴声的方向去了。
有意思!
紫藤眼睛一眯,悄悄跟了上去。
那男人脚步极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紫藤的视线里。所幸她一开始就听见琴声,倒没有失去方向之虞。
转过一座宫墙,一片好似人间仙境般的园林出现在紫藤面前。
再华丽的亭台楼阁、花廊水榭在这宫中都是常见的,难得的是这儿的建筑,有半数都建立在一个大型的湖泊上。无数飘荡的白幔代替了呆板的墙壁,在各色宫灯的映衬下凌风飞舞,与那湖水中的倒影相照,仿若那扑朔迷离、虚无缥缈的仙家幻境。
湖心正中的凉亭上,一架玉质的古筝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着流彩,但方才弹琴的玉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宫墙边有一队宫女打着灯走过,紫藤默不作声地让开了道路,躲进湖畔的假山园林中。
有声响!
虽然只是小小的衣袂摩擦声,以紫藤的耳力,还是很清晰地判断出了方位。以蛇形姿态接近目标,紫藤好像一只灵巧的壁虎,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那座两人多高的假山。
“过去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在紫藤的正下方。
“唔……延安。”正对着紫藤的,是一个穿着淡蓝宫装的女子。黑暗中虽无法瞧得清楚,但也流露出了惊人的美貌。她立在那儿,就像是一朵空谷幽兰,散发着清冽而忧伤的芳香。
“细细,你想不想我?”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怎么不想?”被叫做是细细的女子,满眼的泪光清辉闪烁,哽咽了一声,就扑到面前男人的怀中,“只是……延安,这太危险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贸然就进宫来见我?如果被发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