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龟儿子,底下的地道竟然只能从外面开启!”童姥愤愤地吐着嘴里的水,忽然一抬手,发出一道指风,削断了捆缚着紫藤手腕腰肢的铁链,“既然是这样,也就只好从上面游出去了。我放你一条生路,但是等出去之后就各自逃命吧。”
要放我一条生路又何必等到现在?紫藤在心中冷笑。这童姥刚才在下面想必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已经被人发现,现在才想到放了自己,为她引开一些注意力罢了。
想归想,紫藤的面上却没有起一丝波澜。努力地稳住脚跟,她从近大腿深的积水里捡起刚才掉落的腰刀,唰唰两下,砍断了捆绑自己的木桩。
铁链掉落,三截盆口粗的木桩,却稳稳地浮在了水面上。
看到紫藤的动作,童姥眼中一亮。她个子本来就矮,刚到紫藤大腿的积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腰肢,快涨到了胸口处,不由得更是气闷。眼下有了这样的方法,便能节省许多力气,浮出水面后也有了更大的逃生希望……
怀着这样的想法,童姥淌着水,向原先捆缚着自己的那个木架掠去,一面前行,一面发出了两道掌风,将木架切为三段……
这一切是那样的自然而顺利……
可是,偏偏就在童姥经过那天顶上洞口的时候,一件白色的不明物体,挟着从高处坠落的坠势和奔流的水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砸向童姥的头顶。
而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救命木桩上的童姥,只来得及微微地抬起了头。
“哗啦……”
二者坠入水中,溅起一片浪花。
竟然是他?!
勉力将昏迷不醒的包舒儒从水中提出来,紫藤已经累的微微气喘。这个和善地对紫藤微笑,将她从危险的小理寺监牢救出来的家伙,此时面白唇青,肚子鼓胀,分明就是一副溺了水的模样……
什么时候溺水不好!为什么非要挑今天?无奈地闭紧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紫藤弯下腰去,将被包舒儒撞到脑门鼓包再次晕过去的雪山童姥提了上来,仰面搭在两根漂浮的木桩上。
一命还一命,反正都是举手之劳,也算是报答了她把自己从木桩上放下来的恩情了。
单手扯下包舒儒的发带,胡乱将他捆缚在自己背上,紫藤一手抱住一根粗长的木桩,静静地等待着。
积水疯狂地增长着高度。那些昏迷过去的宫女宦官纷纷被呛醒,一时间,这越来越狭小的空间被绝望的呼号声所充斥。
紫藤微微地闭起眼神,身躯却一动未动。就算救出了这些人,他们也根本没有逃生的希望,在她看来,根本没有白费力气的必要。
双脚缓缓从地面上浮起,那些呼号声,也隔着薄薄的一层水膜,被彻底地湮灭了。一串串气泡从乌黑散乱的发丝中溢出,像是妖魅的海草,在天顶火把那唯一的光亮中随着水波的韵律而轻轻晃动。
生命的消逝,原本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最后一缕光线被凶猛的水潮扑灭,紫藤深吸一口气,再不犹豫,甩下右手的木桩,单脚在桩头上一蹬,借力冲出了天牢顶部的洞口。
水压形成的漩涡还没有完全散去,四周纷沓而来的撕扯之力让她肩上好容易才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一团团的血晕在她的周围漫起,紫藤却恍若未觉地,拼力划动着单手单脚,向头顶上方那一抹隐约可见的光亮挣扎游去。
刻骨的冰冷和窒息让她的意识逐渐丧失,但疼痛和求生的意志却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振奋起来。胸中的空气化为唇边的气泡,一点一点地脱离她的嘴角,离她越来越远……
果然还是坚持不住了吗?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脏因为缺少氧气而剧烈地抽搐着,胸口憋闷得好像要炸掉一样。早已麻木的左手已经无法把持住那根救命的木桩,右手和右腿也逐渐变的不听使唤……
果然还是太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强度啊……
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变的那么倒霉呢?不知道如果在这个世界死掉,还能不能穿越回原先的那个世界,还能不能完成心底的那个愿望……
意识,在黑暗中渐渐沉沦了下去……
“咕嘟……”
呛了一口水的紫藤,在下一刻居然又清醒了过来。
似乎是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挂在她身后的包舒儒也开始了最后的挣扎。不过他的双手抓捏的……似乎不是地方!
被咸猪手袭胸的紫藤奇迹般地生出了一股力量,以比刚才快了两三倍的速度奋力向上游去。
“哗啦啦……”
一阵破水而出的声音。
湖岸边的众人正在呼天抢地的哭号,猛然看见两个从水中冒出的头颅,不由得齐齐一怔。
吐出两口积水,紫藤甩掉手中的木桩,背着包舒儒费力地爬上岸边。不等那些人惊喜地开口惊呼,她就扯下了背上的包舒儒,“啪啪”两个大巴掌闪在了他脸上。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吓呆了。
一把将包舒儒扔在地上,紫藤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肚子上。可怜的包舒儒就像是吸足了水的鲸鱼一般,开始了长达半分钟的喷水过程。
“包……包大人还活着?”一个白发白须,戴着四品文官顶戴的老头儿颤颤巍巍地打破了寂静。
低下头伏在包舒儒的胸口上,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紫藤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又做了一个让十七八个站在湖边的人失足落水的动作:她深吸了一口气,捏住包舒儒的鼻子,嘴对嘴给他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