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东击西……
迦昱靡反应过来时,早已来不及控制自己身下的马势,只能本能地侧身躲避,但还是躲不过攻势迅猛的利箭。
裂帛肉绽,左肩处一阵刺骨钻心,竟被利箭贯穿了过去。迦昱靡身形一晃,冷汗纷纷一下啊从额际冒出,附近的乌孙将士见自己的迦昱靡大人受伤了,皆面色一变,发了狂一样杀了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迦昱靡:“迦昱靡大人!”
“箭上粹了毒!”
“撤退!撤退!”
“我不要紧。”迦昱靡摇了摇头,低喘着气,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抬头看一看方才明显是为了救玉蛮而发出的那支箭的主人,迦昱靡被人扶起,眼睛却始终望着那个方向。
一身素净白袍的容祁坐在轮椅上,脸色微白,身旁的堪言接过弓,容祁立即手指蜷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咳了起来,目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玉蛮的方向。
与此同时,玉蛮一声惊呼跌下了马,刷刷刷,三柄刀刃立即架在了玉蛮脖子上。
玉蛮僵硬着身子。迦昱靡当即皱眉,身子一动,受伤之处却已经剧烈地牵扯起来,四肢开始发麻,甚至连自己的佩刀都无法拿起了。
“迦昱靡大人……”
迦昱紧皱着眉头,他的眼光素来刁钻,只是一眼,迦昱靡却知道那个男人紧张玉蛮的安危,若是硬闯,抓住玉蛮的那些匈奴人就不一定能保证玉蛮的安全了。
良久,他终于哑着声音,愤然下令:“撤退!”
乌孙人忽然撤退,匈奴布军多日,功亏一篑。
玉蛮被人押了回来,没有戴上手铐脚镣,也没有受到粗暴的对待,她还是被人送回了那座宽大温暖的主帐,每日有人送水送食物给她,但帐外却多了每日看守的士兵,限制了她的自由。
这座大帐就像一座牢笼,却又像一座现在唯一能够为她遮蔽风雨的屏障,玉蛮就是再没心没肺,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再是将士们口中的“玉蛮兄弟”,若不是军令如山,或许他们就不仅仅是对她视而不见,在经过帐门前冷言冷语地奚落一句“没想到我们中间出了个白眼狼”,他们恨不得能够将她这个叛徒千刀万剐,用手铐脚镣铐住。
可是她保护不了银翘,怎么能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的情况下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又像对付银翘一样欺负迦昱呢?玉蛮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生气,该生气的是她啊!她会在这里,只是因为容祁答应过她会帮她救出银翘的。可是容祁不仅没有帮她救出银翘,让银翘被墨折那个大坏蛋这样欺负,他还没有告诉她,他要对付的是迦昱啊!
如果不是她与银翘的关系,迦昱靡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冲动差点中了他们的全套呢!容祁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外头的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爆裂声,和这些日子一样,食物被送来了,送食物来的士兵连看都不看玉蛮一眼,将东西放下就走。
“我不吃!”
那名士兵似乎早已习惯了玉蛮每日都要拒绝食物,玉蛮既然说不吃了,那士兵冷哼了声,连眼也不抬,将刚放下的食物又原封不动地提了出去。
“又不肯吃?”
看守的两名将士见食物又原封不动地被提出来了,不以为然地问了句。
“里面那位,还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吃拉倒,难不成还要我们兄弟几个求着她吃?”
“真可惜了,要不是她,也不会让我们这一回扑了个空,功亏一篑,枉死了多少兄弟。”
“不过那位迦昱靡虽然侥幸躲过了这一回,情况却也好不到哪去。听闻他中了我们单于大人一箭,箭上之毒百年难得一见,探子说,乌孙那边进进出出了不知多少大夫,看样子也是凶多吉少。”
“若不是殿下下令不准刁难,做俘虏的,还容得她头顶能遮风避雨,我们兄弟在外彻夜看守?”
“不吃便罢了,饿死了可怨不得我。粮草珍贵,她不吃,兄弟们吃!”
“殿……殿下……”
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三人皆是一愣,浑身一颤,连忙行礼,面色难看。
堪言推着容祁停了下来,见自家殿下微微拧眉,便知这几个多嘴的小兔崽子惹自家殿下不快乐,堪言当即横眉瞪眼,张口便要训话,却被容祁微微抬起一只手阻止了。
堪言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了回去。
那丫头的事……若论痛心,谁又能及得上殿下一人呢……
“你们退下吧。”容祁垂下眼帘,火光在他身后映照,却无法融化他脸上的淡漠分毫。
“这……”两名守卫士兵有些为难了,怎么说里面那位就算称不上细作,也是一个俘虏,单于大人有令看守,他们又岂敢违命?
“退下。”容祁的声音平平静静地,不愠不怒,却骤然间威严鼎盛,那淡淡的漠然的压迫感,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退下吧,还要殿下说第三遍吗?”堪言朝那木讷的二人挤眉弄眼,二位守将包括那名送饭的小士兵见了,也立即颤颤巍巍地爬起就往旁侧退了下去,不再敢轻易多嘴。
此刻的容祁殿下,看似和平是一样温润沉静,却明显是一团生人勿近的寒冰,那块寒冰中有幽蓝色的冰火在跃动着,让人畏惧。
堪言想要陪同容祁进去,却被容祁拒绝了,只好守在帐外。
帐内很暗,连灯都不点,容祁进来的时候都忍不住微微蹙眉,转动轮椅在黑暗中靠近烛台,打火石点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