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容祁的醉却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态,他还是那样温润如玉,只是每每玉蛮把眼睛瞟向他时,总忍不住脸红心跳。
堪言送了药来,容祁喝了,便要看会书。这是容祁多年的习惯了,只要身体还没有倒下,每每入睡前,他总要在案前坐许久。
因着在席上时满腹心事,玉蛮并没多吃,却又不好意思告诉容祁自己又肚子饿了,只撒了谎说要撒尿便出去了,容祁虽不放心,但听玉蛮这么说,自己便也脸颊一红,却又不能让堪言跟着去,单于庭里的女眷他又是不放心的,只得反复叮嘱玉蛮让她解了手便立即回来。
方才的如沐春风双眸含春仿佛是错觉,容祁今日好像比往常还要正色严肃地叮嘱了玉蛮解决了急事一定要立即回来。
玉蛮向来粗心,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连忙应了便跑了出去,恰巧遇到了架在杆子上风干的生羊肉,肚子便越发咕嘟咕嘟乱想了。
“你在做什么?”
玉蛮吓了好大一跳,转过身来一看,见是一名穿着侍卫服的将士巡夜发现了自己鬼鬼祟祟盯着肉看的模样,顿时心虚得面颊绯红。
那侍卫却是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生肉,转过身去,只当没看到玉蛮:“向西两百米,堆了些干草干柴,去那的人少,你可以将肉烤熟了再吃。”
玉蛮一愣,顿时更加羞愧,感觉自己干的亏心事被人一眼看穿了一般。玉蛮却也没多想,便真的将生肉取下一些,寻着西边的方向去了。
见玉蛮果真去了,方才提点玉蛮的那名侍卫忽然脚步一停,侧身转了回来,朝玉蛮走的那方向看去,压低的护盔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闪过一丝讽笑。
玉蛮照着那人的说法,果真找到了堆积的干柴和干草,欣喜不已,便架了火堆要烤,谁知火星子才刚冒出来,这火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像是一条巨大的火龙像远处蔓延,玉蛮吓得呆住了,根本不明白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倒像是有人蓄意谋算过的一般,这条火龙的走势未免也太恰好了一些,火油味刺激得玉蛮脸色一白,素来心思单纯的她,觉得自己可能上当了,干了蠢事。
西边原储的是大面积的粮草,这条火龙恰好波及到了粮草库,一下子在偌大的草原上染起了剧烈的火势,整个单于庭顿时乱了起来,人们忙着扑火,最先赶来的竟然是弘桑大将军何他带的人。
弘桑见了烧起来的粮草库,锐利的老眼里顿时卷起了龙卷风,震怒,却又好像早有此心理防线,脸上的表情虽是可怕,但到底是强撑住了,只绷着一张脸,望着那火势,表情阴晴不辨。
玉蛮知道自己闯了祸,弘桑见到玉蛮竟然也在此,先是惊讶,紧接着看清了玉蛮身边的那些东西,顿时变了脸色,双眼像刀锋一般落了下来,嘴角抽动,脸色铁青,似要吃人。
“大将军……”玉蛮也有些不安地站着,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发生得太突然了,就连她也不明白到底怎么会这样。
弘桑虽年迈,做派也一向严肃,可真正见他怒火上头的时候还是极为罕见的,玉蛮也是头回见到弘桑大将军把持不住愤怒得直冒青筋的模样。
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弘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硬生生将当场把玉蛮碎尸万段的念头给压了下去,只神色更冷了,神情难辨地看向着火的那方向,给玉蛮丢下了一句:“回殿下那去,稍后我老夫自会在殿下面前拔了你的皮!”
弘桑身经百战,杀敌无数,莫说玉蛮了,往往攻城掠地之时,连襁褓婴儿也要斩草除根,断不可能对玉蛮这样的丫头会下不了手,如今弘桑强忍住怒气,只怕是看在了容祁的面子上。
玉蛮自然知道弘桑将军并非说笑,慌慌张张地跑回去找容祁,动静那么大,只怕容祁也早已知道粮草失火之事,然而玉蛮进来时还是不由得一愣,只因帐内的气氛太过安静,比起外面的乱成一团,好似两个世界,容祁也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一般,依旧神色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悠然,半分像弘桑将军那般恼怒焦虑的情绪也没有。
知道是玉蛮回来了,容祁的神色好似比先前还有轻松了些,大有尘埃落定的豁达之感,看得玉蛮困惑。
“容祁,我好想闯祸了……”玉蛮红着脸,想到弘桑大将军的可怕模样,立即心虚地埋着头。
“如何?”容祁专注地翻过了一页书,唇角微扬,声音听起来果然比玉蛮所看到的还有淡然轻松一些。
“我想把肉烤熟,可是却不知怎的着了火,连救都来不及,那粮草太不经烧了,一下子就着大火了!弘桑将军说要拔了我的皮……”玉蛮委屈地掘起了嘴,心中却是思绪百转,对这发生得太快的变故好像有了些眉目,那个侍卫……玉蛮眼皮一跳,总觉得自己是给人当枪使了!
“哼!老夫正是此意!”弘桑忽然从外进来,与他征战多年的佩刀竟然已经握在了手上,他的脸色有点黑,头发也有点焦,显然是刚从火场里回来。
玉蛮没料到弘桑竟来得这样快,看来当真是要再容祁面前拔了自己的皮,吓得顿时面色一白,却又不敢辩解,心虚得不行。
容祁放下书,请了弘桑将军的座,弘桑倒也不客气,就这么坐下了。容祁有意看了眼那个吓得不敢说话的小女人一眼,听到粮草失火之事,语气却是不如弘桑大将军那般在意。
弘桑和容祁在帐内议事,堪言守在外头,自然不会放任何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