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狼兄这一叫,道观里几乎倾巢而出,狼兄把他们吓得不轻,一个个道士手里拿着扫帚铁锅和武器乱成了一团,他们既害怕狼兄,可听到狼兄的嚎叫离得他们的道观那么近,又不能关起门来躲着,万一没抓到这头莫名其妙蹿出来的狼,长安来寻方士的大官出了问题,他们全道观的道士的小命就不保了。
半里山忽然间就乱成了一团,狼兄虽然什么招呼也没打,但玉蛮毕竟是和狼兄一起打架长大的,配合竟也默契,三两下蹿进了道观,道观里点着通明的蜡烛,三清像栩栩如生,一点麻烦都没给玉蛮造成,那柄剑就挂在道观里最显眼的地方,估计是这些道士为了装点门面,把能拿出来的宝贝全拿出来了。
玉蛮咧着嘴笑了,一蹦跳上了贡桌,要去拿横在三清像手上的剑,那剑的颜色一点也不好看,就像阿爹那顶难看的丹炉,所以玉蛮一看到它就知道那就是自己在找的。
“嗤……”
一声低笑忽然在寂静的三清殿里响起,黑暗处,一抹高挑的身影正好整以暇地靠在柱子上,那双玩味的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蹿上供桌要偷东西的小贼,漆黑的眼底不禁染上了一层笑意。
玉蛮一缩脑袋,快要够着宝贝的手也僵在了半空,好像做贼真的被人窥视了一样,脸颊一红:“谁……是谁?”
“哪来小贼,竟是个笨贼。”
年轻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那懒洋洋的声音听起来也不过出自一个少年之口。
玉蛮眼睁睁地看着就要到自己手里的宝贝被另一只手给轻松掠走了,那人轻轻松松地拿了东西,又轻轻松松地踩在神仙像上借了一个力跳了下来。
“你你你……你也是贼!”
“对,我也是贼,不过你是个笨贼。”少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还顺带着奚落了玉蛮一番,他的声线带着一股慵懒的磁性,语气颇为失望地啧啧了两声。
玉蛮回过神来一看,只见一身宽大的黑袍子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这柄顶丑的剑,他脸上带着一幅獠牙面具,面具上是一幅凶像,阴森森的两个獠牙比狼兄的狼牙看上去可怕多了,看得玉蛮怯怯地缩了缩脖子:“你是吃小孩的鬼吗?”
“你前一刻还说我是贼,后一刻又骂我是鬼,啧啧……”和那顶可怕的獠牙面具相比,少年的声音却如涓涓细流,漫不经心又慵懒雅致,悦耳极了。
“那你不吃小孩?”玉蛮看着他那顶獠牙面具,还是有些害怕,可他的声音好听极了,这让玉蛮心中的害怕又缓解了一些。
少年可怖的面具下唯独那双眼睛灿若星辉,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闪过似笑非笑的光,他身形慵懒地半靠在红柱上,一只手隐入了宽大的袖子中随意抱臂,一手颇为嫌弃地抛丢着那柄剑,语气十分遗憾:“顶丑,顶丑。”
玉蛮面颊一窘,只觉得这个家伙说的不是剑丑,而是在说她丑。
玉蛮存着侥幸的心理,扭捏地拽着面前的衣角,当作帕子般拧来拧去,支吾道:“你觉得它丑,给我好不好?”
她还要拿这东西回去补好那座被她踢破的丹炉呢,否则阿爹生起气来……玉蛮想到这就不自觉地抖了抖,太可怕太可怕了,阿爹一生气,玉蛮就要没有肉吃了,要吃十天半个月的萝卜,玉蛮会受不了的。
她是狼,又不是兔子。
“虽然丑,但这东西既然是我先撞见,就是我的。”面具下,少年的唇畔忽然向上一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丑小子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这又丑又破的东西,不仅这些臭道士将它当成宝贝,难不成这小子也把它当成了宝贝?
“真是见鬼了,这山里头多少年没有狼了,也不知道今夜这嚎叫的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狼没捉到,倒是把我自己摔了个结实,腰差点没断。”
“这畜牲好生狡猾,下次见到了它,老子非把它的皮拔下来不可!”
道观外奚奚落落地传来了道士们说话的声音,玉蛮的小脸一变,紧张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要回来了,要是被当场抓到,让阿爹发现了,数罪并罚,她要吃大半年的萝卜了!
戴面具的黑袍少年双眼不紧不慢地一眯,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悦,就在玉蛮心中哀嚎之时,忽然一道疾风迎面扑来,玉蛮只觉得眼前一黑,腰间一紧,她整个人就被腾空拎了起来,脑袋朝下,憋得她面红耳赤,四肢紧张地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
黑袍少年像拎小鸡一样把玉蛮给拎了起来,带着她黑影一闪,直接从道观殿口蹿了出去,将正要从外面回来的小道士们撞了个人仰马翻,待他们晕乎乎地回过神来,眼前哪有什么人啊,那速度快得惊人,像是鬼影一般。
“奇怪了,怎么感觉突然被撞了一下……”
“那不成那畜牲躲进了我们的道观里?”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贼!”
玉蛮只觉得夜风扑面,偶尔有两侧的树枝从她的身上擦过,噼哩啪啦地鞭在她的脑袋上,吓得玉蛮连忙抱着脑袋大呼:“啊啊啊啊,玉蛮疼疼疼疼……”
扑通一声,腰间的那力道一送,玉蛮从半空中被丢了下去,连带着在地面上滚了好几下才停下来,屁股着地地坐在那,脸上还有些懵懵地,这一摔,疼倒是不疼,泥土和草地十分柔软,就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一般,可玉蛮还是摔得一通狼狈,头发上衣服上都是草屑,原本就灰头土脸的脸上还沾满了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