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术从中午开始,整整做了七个小时,亲人们在外也煎熬了七个小时,手术完成后父亲立刻住进了特护病房,手术做得非常成功,主刀医生在手术间歇将剥离出来的肿瘤给亲属看,肿瘤的尺寸已达到7cm,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从一个蚕豆大小长成了一个橘子般大小,医生说肿瘤的恶性程度是非常高的,但结论还要等待活体检验以后才能确定。
父亲住进特护病房后,亲人不能进去探视,辛苦了很久的母亲、姑姑和老公难得的放松一下,老公带着她们到天安门广场,冬天的北京天寒地冻,母亲特意把帽子脱下,在天安门前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可我觉得她也老了很多。
父亲手术做完后只过了两天就搬到了普通病房,他从昏迷中醒来后能够开口说话了,这着实让我们欣喜不已,连主刀医生都说这是一个奇迹,原本预计手术做完父亲是不能说话的,他却还能用普通话回答医生的问题。可是喜悦总是持续的很短,两天后父亲出现了严重的脑水肿,陷入了昏迷,还引发了癫痫,父亲身上插上了胃管、尿管、引流管,手上插满了输液管,他的意识深深的沉睡了,只剩身体像一部机器在运转,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焦虑。
经过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父亲才渐渐恢复,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回想这一过程中,伴随着我们思想的矛盾和脆弱,母亲几度处于崩溃的边缘,甚至开始怀疑手术是否有做的必要,对于医生和治疗方案也极度不信任。老公刚开始刻意不让我看到父亲的样子,视频和照片都一晃而过,我知道他怕我伤心,后来父亲渐渐好起来,我第一次和手术后的父亲通过视频聊天,他的头上有一大块裹着纱布,贴着网兜,嘴里由于插着胃管说话听不大清楚,他的眼睛有些翻白,我看到他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个坚强的父亲,想要通过顽强的意志重新恢复健康的父亲。父亲在手术后的病人中算是恢复很慢的,在医院住了有半个多月,才能下床活动,原本手术做完后马上就应该进行放疗,可眼看着父亲还没有恢复,而春节也将至,医生建议父亲先回家来过完春节再回北京。
出院的那天,老公去拿肿瘤活检结果,我心里已隐隐能感觉,但还是想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可在父亲的治疗道路上,所有的侥幸心理都被无情的粉碎。病检结果为胶质瘤中恶性程度最高,级别最高的胶质母细胞瘤,这是全世界公认的绝症,活到两年的不超过5%的几率。母亲得知这个结果后沉默了很久,我不忍心再去打扰她,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叹命运的不公,会不会又一次陷入深深的失望。我也不知道上天要将父亲的命运玩弄到什么样的地步,可是我不想妥协,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我也要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