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烨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方姨娘得到空气,便大口喘息了起来。她的脸因为几乎窒息而绯红一片,“告诉我,你是怎么骗了她?”端木念青是那般执着聪慧的女子,他尉迟烨更不会说为了拿这解药而靠近我,到底用了什么理由,骗了她,让尉迟入了自己的屋?
“废话少说!”他眯起了眼,伸手道:“给我解药!”
那日永福宫前只有他与方太医两人,方太医那冰冷的声音言犹在耳,“有没有觉得夫人的肚子异常平坦?”
那诡异的粗老的声音仿佛经过山洞而腐朽出来的味道,“想起她第一次入宫中了那银水之毒,你是解了她银水之毒,然而宫中那药是我研制多年才有的至阴之毒,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怀孕了。”
男人执起刀柄,“胡言乱语!”然而,他的眸子却是颤了颤。丫头的肚子的确异常平坦,他只是以为她瘦罢了。
“呵呵,那药饮了下去人鬼不知,医者能医而不自医,我本不确定,上次夫人出了疹子,我诊了脉就是了,那药饮了,便是身段更为妖娆,小腹平坦,腰伸手即掐,记得宁贵人死前也是这般身段呢。”
“住口,给我住口!”男人冰冷的声音被风带走,他眯起了眼,深深看着这方太医。
方勇为呵呵一笑,笑却是穿透了这冰冷的墙,突地,戛然而止,他顿了下,“带我女儿入天牢看我,我只把解药给她一人。若是你体贴照顾她,或许,她过不久就会把这解药给了你。呵呵……”
那疯狂的笑声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他陡然睁开眼,方姨娘那狰狞的笑也顿住了,“我这一生当不了母亲,呵呵,她也不能,当不了母亲的痛苦,就好比一棵树等待了千年却没有开花结果的一天,总是会凋零的,总是会枯萎的。”
她歇斯底里地笑着,眼眸里全载满了恨。
“你娘似乎还住在胭脂巷口。”男人开口,双眼黑如来自地狱的幽光。看得方姨娘身子一冷,她不受控制地发起了抖来。
“我娘早就死了!”
“我记得她好像被皇后带走了,你说我这般频繁入你的屋,方太医死前又只见过你,他知道得那么多,皇后对你能放几分的心。你娘恐怕得遭罪了!”他幽冷的话在屋中徘徊,方姨娘登时惊地一跳。
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开口,“把解药给我,我放你和你娘走,离开这京城。”
方姨娘猛地抬头,她心动了,在这鬼气森森的屋里,她呆了这些年,每个夜晚,她都闭上了眼睛,又张开了眼睛,怔怔看着烛火发呆,曾经甚至想拔了那烛台,倒了这一室,烧了这个灰蒙蒙的屋子!
对自由的向往,让她心生希冀。朦朦胧胧中,她似乎看到娘亲温柔地替她扎了童髻,娘亲笑道:“我的女儿定要嫁给好男儿为妻,莫要像娘,做了外室。”
阿昌是邻居家的好哥哥,甚是疼她,她说,长大后我要嫁给你。
然而,那日,一道凤红的身影出现在家中,一切都改变了。
那屋子再也没有娘的身影,只有她,只有她一人。那尖锐的声音穿破她的脑海,让她的心顿时慌乱了,“明日嫁给安平侯为妾,一切听从我的指令。”
一顶粉轿从侧门而入,阿昌在轿子后跟了好几米,她记得,那夜她双眼红肿,甚至恨透这安平侯府。
时间久了,她几乎忘了当初那纯粹的姑娘,忘了那呵呵直笑的邻家哥哥,忘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说着,长大要嫁给阿昌为妻的誓言。
她只记得做一个姨娘的逆来顺受,记得在大家豪门中失了权利便是命如草芥,记得皇后以娘的性命为威胁,个把月就要送些消息入宫。
然而,她真的腻了。
昨日,她以为,权利之梦正在实现,今日,她看着他手上那浅浅的伤痕。原来昨日也好,今日也好,都是梦罢了。
这番一想,她的心竟从未这般轻灵过,身子一软,她掩面哭了起来,为了这些年的空白,为了她幡然而醒的梦。
“侯爷……”她痛哭着,这被束缚的人生,被扭曲的灵魂终于受到了人世间最清澈的洗涤,这几年来唯一真实的泪也让她彻底地明白,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哭了,哭了个彻底,辛酸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房屋。
尉迟站了起来,低眉看向那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女子,心头微微一颤,方氏本非如此,只是世道沧桑,染了她原本的颜色,如今去了浮华,一念之间已然沧海桑田。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再向她拿解药,而是转身出了门。
这个夜,很是漫长。
待窗外的亮光透了过来,念青才辗转醒来,她怔怔看着腰上的手臂,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相公?”
尉迟揽过了她,亲吻着她的额头,“昨晚睡觉,腿往哪儿放啊。”
念青低头,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个小裤衩,两条细白的腿横跨在他的腰侧,她尴尬笑了下,立即将腿收了回来。
尉迟伸手一拉,那小裤衩顿时不翼而飞,只听得一声闷哼,念青眯起了眼,咬了咬唇瓣。“相公……”
男人低沉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她浑身酥麻,脚趾深深扣紧,轻声哼了起来。
待两人穿戴整齐,芙儿也刚好入内,脸上却是挂着几分疑惑。
“爷,夫人,方姨娘求见。”
念青见芙儿双眼似乎在思量什么,便说道:“怎么了?”
“今日方姨娘很是奇怪,说话柔声细语,更是没有了那艳丽的装扮,很是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