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想得太美好了吗……”在漆黑的棺木内，方无为觉得自己呼吸越发困难，而自己却毫无能出去的迹象。就连手中生死簿那微弱的蓝光也渐渐消失了。
“呵。”方无为自嘲的笑了一声，“最后还是要死吗……”
攥着生死簿的手微微用力。
“既然都要死，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呼吸越来越微弱，方无为的眼睛缓缓合上。
……
一身黑裙，她在这里慢慢行走。
断壁，残垣。
天空是一片灰暗，偶尔能照亮天际的，也只是远处冲天的火光。
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一直生活的家，没有了父亲的庇护，没有了那座桥，没有了那条河，也没有了来来往往的……
魂。
断裂的石块上，依稀的可以能看出此处往日的辉煌，唯一一块保存完好的石匾上，镌刻着这座宫殿的名字——
阴曹，地府。
默默地走在这片残垣断壁中，方无为的眼中不由的渗出了泪水。
那里，原本应该是奈何桥，那里，原本应该是忘川流淌而过的地方，河边应该有曼珠沙华绽放，上面的孟婆原本应该招手冲她微笑。
原本宏伟的宫殿，里面应该住着自己的父亲，原本恐怖的小地狱，里面应该封着无数的恶鬼。
原本都应该有的……
如今，却什么都没了。
方无为跪倒在地上，掬起一捧土。
这捧土应该是附在父亲身上的有灵性的流沙，此刻，却只是一捧土。
“都没了……”
无为的手垂下去，让那捧土流到地上。
“父亲……”
原来那个俊朗的不像男人的，天天没个正经总爱开自己玩笑的，父亲……
那个，阎王。
“你想要复仇吗？”飘渺虚无的声音在方无为的耳畔回荡，方无为缓缓攥紧了拳头。
“人皇！”方无为的嗓音有些嘶哑，她缓缓抬头，眼前站着一位老者。
“你想要复仇吗？”仙风道骨的老人捋着胡子，又问了一遍。
“呵。复仇？杀了你吗！”
“罪魁祸首，不是我。”老人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废墟。
“不是你？”无为缓缓挺起身子，仰头看着老人，“满口仁义道德的人皇，竟然也会推卸责任了？当初若不是你为了一己私欲放出鬼母魂圣，地府会落得这样吗！”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放出鬼母确实是我的错，但是你觉得凭借鬼母魂圣的修为，我主动放出来和让她自己逃出来能差几个年头？”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知道吗，三天前，三天前我父王就派我去仙界求助了！明天收押鬼母魂圣的天将就会来！”
“明天……”方无为缓缓用手捂住脸，“明明只要到明天，就能什么事都没有了啊！”
“……”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方无为轻轻的站起来，“地府不存在了，三界混乱，妖魔当道，这些……”
“都和我地府，无关了。”
风，吹动的她长发飞扬。
方无为袖子一抖，一杆毛笔出现在手中，小小的毛笔迎风而涨，瞬间变成一杆长枪。
人皇眯了眯眼：“春秋轮回笔，竟然在你身上。”
回答他的，是刺来的枪尖。
人皇动也不动，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柄长剑，刚刚好顶住枪尖：“你打不过我的。你的父亲都打不过我，何况你……”
“何况你只是一本小小的生死簿。”
方无为依旧不答，手中春秋轮回笔化作的长枪如疾风骤雨一般疯狂的刺向面前的人皇。
面前的长剑连番挥舞，挡下了方无为每一次攻击。
而那劲风，却连人皇的衣角都没有吹动。
“春秋轮回笔每一次挥舞都要消耗轮回，即使是生死簿也不过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轮回，而刚才，你已经刺出了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枪。再刺一枪，你就会灰飞烟没。住手吧。”人皇面前的长剑猛地压下，将方无为手中的春秋轮回笔压到地上，方无为如何使力，却都难以移动分毫。
“我连家都没了，还稀罕这一次轮回吗！”方无为咬着牙，悦耳的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家？”人皇又叹了口气，“你要家的话，我便还你一个家。”
手一招，一道白芒闪现。
直直的，刺向了方无为。
……
“嗯……”纳贤巷巷尾某间房内，东方春秋正坐在床边，忽然听见床上的方无为哼了一声。
“无为，无为？”好几日了，无为昏迷了好几日了，这是东方春秋第一次听见她发出声音。
方无为觉得眼皮很沉，像是被什么压着似得。
费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射进屋内的明媚到刺眼的阳光却令她不由的再闭上眼睛。
“东，方……”嗓子像是被粘起来一样，发出声音时撕裂一般的疼痛。
东方春秋面带喜色，贴到了无为的身旁：“无为，我在，我在！”
“嗯。”
方无为醒了，方无为也没醒。
现在的她，除了嗓子中偶尔能蹦出几个字，其它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喂她这个，一天煎两服，早晚各服一次。药渣不要扔，很快就会好了。”袁荒来看过一次方无为，给了东方春秋一张药方。
“无为这几日都没吃饭，不会饿出问题吧。”
袁荒看了他一眼：“吃饭？不需要，完全不需要。她现在算是个活死人，你见过死人吃饭吗？”
东方春秋心里对活死人这个名称很不满，或者说只是对“死”字不满。
乔装改扮一番，抓药，煎药。
当东方春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却又散发出阵阵难闻气味的中药坐到床边时，却又犯了难。
怎么让她吃呢？
方无为现在是眼睛也不敢睁，话也说不利索，四肢更是动都不能动，这一碗药该怎么喂？
看着方无为褪去易容后美丽清纯的面庞，看着无为晶莹的唇瓣，东方春秋狠狠地咽了口吐沫。
“无……无为？”东方春秋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嗯？”东方春秋说话的声音怎么有点抖？这个登徒子在害怕？
“我，你，你该吃药了。”
东方春秋又咽了口吐沫：“那个，你看你现在，也没法自己吃药，所以，所以我喂你吧。”
“嗯？”喂我……
方无为第二个“嗯”还没落地，忽然就觉得嘴唇上被什么东西覆盖了。
“！”
脑袋里一下就乱了，因为方无为已经想到这是什么了。
“唔……”
东方春秋感觉到了方无为那细微的挣扎。他缓缓地，却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无为的唇。
这感觉，真不错。
方无为脑袋还一片混乱着，一片空白着，良久，才清醒过来。
“药！呢！”
东方春秋听后一抖。
刚才好像就想着嘴对嘴了，结果……
忘记自己应该先含着一口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