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啦!……大不列颠规矩!……还是只有我们说了算!……”
其实,银行家斯蒂尔宾却认为他的东道主是个可怜虫,为了两千七百万而丢了五千万的生意,而且,实际上,舒尔茨教授对夏普先生也是有同样的想法,因为他,舒尔茨先生,的确是觉得是迫于无奈才接受随便怎样的一个和解办法的!对付像萨拉赞大夫这样的人,还有什么难办的!他是个克尔特人①,无足轻重,没有主见,而且肯定是个想入非非的家伙!
①法国人的祖先高卢人的一个分支。
教授听人说起过他的对手要建造一座法兰西城的计划,要把该城建成符合精神和身体的卫生条件的城市,有利于发展人类的各种天赋才能,培养造就强健勇敢的后代。他觉得这么干是愚蠢的,他认为这是必定要失败的,因为这与导致拉丁民族走向衰败、要受撒克逊民族的奴役并最终从地球上完全消失的进步规律是背道而驰的。如果萨拉赞大夫的计划开始实现了,并且还进一步地有成功的希望的话,那进化规律就可能不能成立了。因此,每个撒克逊民族的人,为了整体的利益,为了服从一条必然的规律,都有责任尽可能地使这个如此疯狂的计划付之东流。在目前的情况之下,很明显,他,那拿大学名誉化学教授,舒尔茨博士,因他的许多有关人类各个民族的比较论文而闻名遐迩,他通过自己的这些论文证明了日耳曼民族应该统治其他所有的民族。总之,很明显,他是大自然的不断创造和摧毁的伟大力量特别指定来消灭光那些反对这伟大力量的任何劣等人的。上苍早已注定,泰雷兹·朗杰****将嫁给马尔丹·舒尔茨,而且,有一天,这两个民族将由一个法国大夫和一个德国教授来代表,而后者将压倒前者。现在,大夫的一半财富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了。这是他所必需的重要工具。
再说,在舒尔茨先生看来,萨拉赞大夫的计划是微不足道的,只是他所制定的规模巨大得多的那些计划的一小部分。他制定的那些庞大的计划是要消灭所有一切反对融入日耳曼民族,反对回到“祖国”的那些民族的。然而,因为想要了解他自己认为是其敌人的萨拉赞大夫计划的本质——如果他的那些计划可能有个什么本质的话——他竟设法参加了国际卫生大会,而且每次会议都必定到场。
正是在有一次的大会散会的时候,有几位会议代表,其中包括萨拉赞大夫,听说了舒尔茨教授的如下声明:与法兰西城同时建造一座强大的城市,它将使法兰西城这个荒诞不经的蚁穴倾覆。
“我希望,”他补充说,“我们建造该城的经验将为全世界效仿!”
善良的萨拉赞大夫,尽管对人类充满了爱心,但他十分清楚,并不是他的每一个同类都称得起仁慈这个美名的。他细心地记牢了他的对手的这番话语,作为一个有理智的人,他心想,任何威胁都不能掉以轻心。过了些日子之后,他写信给马塞尔,请他帮自己完成这项壮举,并且,把这段小插曲告诉了他,还向他描绘了一番舒尔茨先生。年轻的阿尔萨斯人听了之后寻思,善良的大夫面对的将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大夫在信中补充说道:“我们将需要坚强有力的人,需要积极的学者,不仅是为了建设,而且是为了自卫。”
对此,马塞尔回信萨拉赞大夫说:“如果说我不能马上协助您建设您的这座城市的话,但请您放心,您用得着我的时候,我召之即来。我一天也不会忘记您和此详尽地描绘的那位舒尔茨先生的。身为阿尔萨斯人,我有权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我无论是在您身边或是与您相隔甚远,我都是忠实于您的。要是万一您有几个月,甚至几年听不到我的消息,您也无须担心。不管远隔千山万水还是在您身旁,我都只有一个想法:为您工作,因而也是为法兰西效劳。”
第五章 钢城时间和地点都变了。印度贵妇的那笔遗产到了她的两个继承人手中已经五年了。现在,舞台已经移到了美国的俄勒冈州的南部,离太平洋海岸十法里①的地方。那儿仍是一片荒芜的地界,夹在两个大的州②之间,没有明确划界,有点像美国的瑞士。
①法国古里,约合4公里。
②指俄勒冈州和加利福尼亚州。
如果光从地形来看,的确如瑞士一般:山峰陡峭,高耸入云;深谷条条,横直于高山峻岭之间;从空中鸟瞰,一派雄伟粗旷之景象。
不过,这毕竟是假瑞士,不像欧洲那真瑞士那样,有牧童、向导和旅店主人在进行和平的劳动。这儿只是阿尔卑斯山的景色,只是一层岩石、泥土和千年松柏覆盖在一大堆的铁和煤的上面。
如果旅游者在这片荒无人迹的旷野之中驻足聆听大自然的声响的话,他是听不到瑞士奥贝朗山中小径中的那种与群山寂静相伴的生命的和谐低语声的。不过,他却可以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汽锤的沉闷声响,以及脚下那火药的阵阵沉闷的爆炸声。仿佛大地像是地下装有机关的一座舞台。这些巨大的岩石仿佛是空心的,随时都会陷入神秘的无底深渊。
煤灰和炉渣铺就的道路在山腰上盘旋。发黄的草丛下面,堆放着一小堆一小堆的五光十色的矿渣,像毒蛇的眼睛似的在闪烁放光。随处可见到一口废井,荆棘丛生,雨水剥蚀,张开大口,恰似一个无底深渊,又如一座熄灭了的火山。空气中弥漫着烟雾,像一件灰暗的大衣似的沉甸甸地覆盖着大地。没有一只鸟儿从这儿飞过,昆虫甚至也像是在躲开这里,在人们的记忆之中,好像从未见过有蝴蝶飞舞。
假瑞士!在它的最北边,在山梁分支和平原接壤的地方,在两座贫瘠的山丘之间,是一片一八七一年之前人们还称之为“红色荒漠”的地方,因为它的土壤渗透了氧化铁,全变成了红颜色了,而现在则被称为“斯塔尔斯达德”——“钢田”。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五、六平方法国的山地,沙土地上满是石子,干旱荒凉得犹如古代内海的海床。大自然没有做过任何努力来唤醒这块土地,赋予它生命,使它活跃起来,但是,为此目的,人却突然施展了无与伦比的能力和活力。
五年工夫,在这片光亮多石的平原上,十八个工人村出现了,住着许许多多的粗壮的劳动者,他们住的全都是从芝加哥造好运了来的灰色小木屋。
在这些工人村的中心,就在那取之不尽的泥煤山脚下,矗立着一个灰暗的、巨大的、怪异的建筑群,那都是一座座整齐划一的建筑,开着对称的窗户,覆盖着红色的屋顶,圆柱形的大烟囱林立,从那上千个烟囱口中喷吐出一股股连绵不断的黑色浓烟。天空被一层黑色帷幕遮挡住了,不时地有红光从中急速闪过。远处有隆隆的声响随风传来,宛如雷鸣,又如涛声,不过,比雷鸣涛声更有规律,更加沉闷。
这片建筑群就是斯塔尔斯达德钢城,是德国城,是前耶拿大学化学教授、因印度贵妇的巨额遗产而变成了钢铁大王、特别是新、旧两大陆最大的大王之王的舒尔茨先生的私人财产。
他确确实实是在为俄罗斯,为土耳其,为罗马尼亚,为日本,为意大利,为中国,特别是为德国,铸造各种式样和多种口径的大炮,有滑膛炮,有螺线膛炮,有活动炮座和固定炮座的炮。
由于一笔巨款的力量,一座庞大的建筑,一座真正的城,同时又是一座模范工厂,突然魔幻般地从地下冒了出来。三万个工人,其中大部分是德国人,在它的周围安顿下来,形成了它的市郊。几个月的工夫,它的产品因其绝对优势而闻名全世界。
舒尔茨教授从他自己的矿山中开采铁和煤。他就地把它们炼成钢水,就地制造木炮。
他的任何一个竞争者都办不到的,他却能够办到。法国炼出过四万公斤的钢链。英国制造过一百吨重的铸铁炮。在埃森,克虏伯先生①竟然能铸造出五十万公斤的钢锭。
而舒尔茨先生更是无与伦比:你向他订购一尊无论多么重,而且威力无论有多大的大炮,他都能按期把这尊大炮像一枚闪光的新硬币似的给你造出来。
①德国的钢铁大王(1812—1887)。
不过,他可是狮子大开口呀!一八七一年的那两千五百万法郎只不过像是刚刚打开他的胃口。
造炮工业同在其他任何事情上一样,你若是能做别人做不到的,你就是最强的。毋须说,舒尔茨先生造的大炮,不仅体积空前地大,而且即使用油了,效力差了,但却绝对不会爆炸的。斯塔尔斯达德的钢材似乎只有特殊性能。在这方面,有一些传说,说是其合金很神秘,化学成分很秘密。可以肯定的是,无人知晓其中的奥秘。
还可以肯定的是,在斯塔尔斯达德,秘密是严加保守,不可泄露的。
在北美的这偏远的一个角落,周围是一片片荒野,一道山峦屏障把它与外界隔离开来,离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小村也有五百英里,在这里,人们根本寻找不到建立强大的美利坚合众国的那种有自由的痕迹。
即使到了斯塔尔斯达德城下,你也别试图闯入每隔一段就有一个的护城河和碉堡旁的厚重大门。守卫会毫不容情地把你撵走。必须往下,绕到一个市郊去。你只有知晓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