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长侧着身子躲避着剑锋,然后走到牢门前,掏出一大串钥匙,对照着牢房的房号找了找,这才举着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
云天将那把闪着寒光的云天剑收了起来,示意典狱长退到一边,典狱长知趣地站在了一边,躬身等待着。
云天走进了牢房,这件牢房里的气味比起外面过道,则更加污浊,还混杂着屎尿的臭气,云天不禁用手捂住了鼻子,可是随即又放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装在坛子里的可怜的女人,轻轻地俯下身去。
云天定定地看着那张恐怖的脸,然后伸出了手,几根白皙的手指在龚玥明的脸上轻轻地拂过,将遮掩在她额前的一绺头发捋到了她的耳朵后面,又从怀里掏出手绢轻轻地擦去龚玥明脸上的污渍。
“龚美人娘娘,是你吗?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如烟和云冉的母妃龚美人娘娘,可是,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娘娘,您还好吗?”云天看着龚玥明的脸,说道。
这张长久没有笑过的面庞,今日听到云天的声音,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发自内心的笑表达了龚玥明内心的欣喜,见到云天的惊喜,她没有别的方式能够表达自己的欣喜,唯有笑,笑和点头。
云天的心头觉得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感到非常沉重,眼睛里有泪珠在涌动。
“典狱长,快去打一盆热水来,快去!”云天吩咐道。
典狱长虽然不知道云天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从云天不容忤逆的话音中听出了这个太子殿下的倔强,于是典狱长不敢再多说话,当然也不敢拒绝,他命令身边的一个狱卒赶紧按照太子的吩咐去做。
“太子殿下,热水来了。”一个狱卒很快地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
云天示意那个狱卒江水放到地上,然后他拿出自己的手帕,放在热水里,沾满水,又稍稍拧干了些,轻轻地为龚玥明洗着脸,龚玥明的这张令人恐怖的脸显然是多日都不曾有人为她擦洗过了,她自己连手都没有,就更没有办法为自己洗脸了。
云天细致地擦洗着龚玥明的脸,一点一点地轻轻地清除着脸上的污垢。
良久,一张白皙而光洁的脸出现在了云天的面前,云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看见两行泪水从龚玥明那两个黑乎乎的窟窿里流了出来。
龚玥明的嘴唇动了动,可是没有声音,云天细致地观察着龚玥明嘴唇的形状,他明白了,龚玥明是在问如烟和云冉好不好。
“龚美人娘娘,您放心吧,如烟在我的东宫,生活的挺好的,云冉是皇上的亲骨肉,生活的挺好的,云冉已经长的很高了,想个大小伙子了。”云天对着龚玥明,小声说道。
龚玥明笑了,欣慰地笑了。
云天看了看牢房外站着的典狱长,他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双手不住地搓来搓去。
云天看了看他,然后凑近龚玥明的耳朵问道:“龚美人娘娘,您告诉云天,是谁?是谁把您弄成这个样子的?是谁?”
龚玥明显然是听到了这句问话,不过,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啊!美人娘娘,你告诉云天,云天才能为您报仇啊!”云天焦急地问道。
龚玥明终于咬了咬牙,嘴里说道:“皇后!皇后娘娘!”
云天知道龚玥明无法发出声音,就一直盯着龚玥明的嘴巴,云天清楚地看到龚玥明的嘴唇的形状发出的是“皇后,皇后娘娘。”可是云天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又问了一次,“美人娘娘,您说的可是真的?您再说一次!”
龚玥明的嘴巴再次说出了那几个字,云天惊讶地坐到了地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被折磨得比一个畜生还不如的女人就是她母后的杰作,他心中的母后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仁慈,多么温柔的伟大的饿母亲啊!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不,不可能,不会的,不……
云天在心里千百遍地对自己说着“不”字,他无法相信,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她母亲干的,他要去问母后,要让母后放过龚美人娘娘,要去求母后让如烟、云冉他们母子团圆,他要去劝告他的母后要与人为善,要以慈悲为怀,他要去,他现在就要去……
云天想到这里,痛苦地抱着头,他甚至都忘记了身边的龚玥明,也没有跟龚玥明说声再见,也没有理会在牢房外的典狱长,他抱着因为愤怒而感到胀痛的头,冲了出去。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淅沥淅沥地,云天却浑然不觉,他就这样走在雨雾里,任漫天的雨雾淋湿他的头发和衣衫,他的眼前不断浮现的都是龚玥明的那张恐怖的脸,是龚玥明的嘴唇的蠕动,那唇形所表述的内容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回响。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云天走过御花园的梅林的时候,对着那新发出的绿芽,大声呼喊着,他抬起头,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了,他茫然地望着流泪的苍天,不停地大声呼喊着……
云天想去母后的昭霞殿质问母后,可是他知道今日是二弟的大喜之日,母后和父皇一定都还在为云锦的大婚忙碌着,自己现在去也不合适,可是他满心的愤怒和疑问又让他觉得憋闷得难受,于是他就这样茫然地站在雨里,仰天长叹着……